我嗤嗤地笑了,吩咐道:“把方才的莲蓉糕打赏给纳丹朱大叔,就说辛苦了。叫他回胤禩,家中一切安好。”
一丝疑虑爬上表哥的眉梢,他困惑地道:“纳丹朱?你们还真敢用他?”
“纳大叔也算是郭络罗家的故人了,比别人亲切些。我劝胤禩帮人家一把,他就请大叔做了侍卫长,这次随胤禩去赈灾,每日送信回来。”
翌日,一切都是那么的风平浪静。
早起,夏雨初霁,莺雀鸣咛。我立于花荫之下,轻松地呼吸这清新的空气:“闷热了这么些天,可算下雨了。”
“奴婢扶着您走走。”拂琴道。
“刚下过雨,地上湿滑着呢。要不,咱们停一停,明日再走。”
见我耍赖,拂琴不敢再劝,嬷嬷却不依了,板起脸道:“格格,贝勒爷离家之前您是怎么答应的?早晚都要走动走动,怎么才过了几天就偷懒?外面下了雨,回廊里不能走动么?您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这一胞万万不能有闪失……”
“罢罢,嬷嬷,霏儿怕了您了,您说怎么着就怎么。”我无可奈何地投降,一手托着酸痛沉重的腰肢,道:“走着吧。”
百无聊赖地在九曲游廊内来来回回地兜圈子。
一个包衣奴才急急忙忙地从外厅过来,跪在帘幕外头:“启禀主子,庶福晋病情急转直下,现已弥留。不知是否该制备后事,衣履棺材什么的,冲冲喜……”“胡说!庶福晋搬家时还好好的,怎么眨眼的功夫就不行了?难保不是你们势利眼,打量着庶福晋住在庄子上,天高皇帝远,故而怠慢。”我一面责怪,一面转向丫鬟们:“速速请凌太医过来!”
嬷嬷拉拉我的衣袖:“格格,另遣人去太医院里传个供奉吧。凌太医是贝勒爷特别叮嘱了留在府里照看您的,又是出了名儿的好脉息。”“治病如救火,哪里来得及再去太医院延医?仓促之间,又哪里去寻手段高明的太医?凌医政妙手仁心,请他瞧瞧馨雅的病,只怕就有转机了。”
下半晌,传来了王馨雅病情稍有起色的消息,我连声庆幸:“阿弥陀佛!”又吩咐道:“叫凌太医多耽搁两日,待庶福晋转危为安,再行还京。”
晚间,我静静地在灯下打着石青色的缨络子,抬眼看看西洋自鸣钟,已然辰时了。吩咐道:“表哥说了散席后过来瞧我的,叫膳食房备下酸梅醒酒汤和樱桃豆羹吧。”
嬷嬷叹息:“若说九爷,也真可怜,在自己家连顿囫囵饭都吃不上。九福晋忒不像话了,怎么能撇下夫君、回娘家归宁上这么些日子?”
我道:“别人的家事,嬷嬷少开口吧。”
缨络子打了一个又一个,夜宵也热了三四回,还不见表哥的踪影。我打着呵欠说:“只怕是表哥直接回府了,咱们且安歇吧。”
往内闱走着,庭院里草木繁盛,夜风拂过,木叶上的露珠纷纷坠落。金钟儿“铛—铛—铛——”的嗡鸣声清晰可闻。夜色阑珊,深蓝的夜空薄云弥散,隐约可见朦胧的淡月。
我想起远在永定河堤上的胤禩,不知他此时可好?此刻也快歇下了吧?也许,他也望着天边的半轮月亮,想着我?腹中的宝宝似乎和额娘心有灵犀,轻轻地踢了一脚。我轻抚着小腹,喃喃自语:“你也想阿玛了,对吧?”
拂琴步履匆匆地从前厅小跑过来,神色有异。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禀:“福晋,不……不好了。”
“何事?”
“皇上派侍卫把咱们府邸上下包围了,还,……还有带着刀的侍卫进来了。”
我定了定心神:皇上?侍卫?怎么可能呢,胤禩近来没有任何过失,皇上对他也颇为满意。如何会无缘无故地派兵包围王府?怎可能空穴来风?再者,皇上携太子出巡塞外,就算是要处置皇子,也得等回京后再发落啊……难道,难道,难道有人要谋反?
正思量间,又见枕书神色惊恐地跑到跟前:“福晋,他们,他们奔书房去了。翻匣倒柜,搜出了好些档案、信件,正在打包装运。”
番外
时光回转到二十多年前,三藩最为猖狂、几乎打下半壁江山的时候。安亲王岳乐奉旨平叛,意外地收缴到一封索额图写给平西王吴三桂的亲笔信,言之凿凿地声明其本人一贯反对彻藩,所有阴谋皆出自皇上与权臣明珠等人的私意。唯今之计,不如南北划江而治,互不相犯。北方朝廷自然会诛灭首恶,由自己辅佐皇太子临朝继位。的34ed066df378efacc9b924ec161e7639
当时,岳乐不愿引起清廷内部的分崩离析,扣下了这封信。叛乱平息后,顾及妻族的身家性命,也没有忍心抖落出来。临终前,当着长子玛尔浑的面,将此信交付给福晋赫舍里氏妥善保管,有备无患,以防不测。的fb89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康熙三十九年,索额图指使朝臣攻讦安王。安王全家面临着沦为闲散宗室的危险。大难临头,病榻之上,赫舍里氏却一忍再忍,坚持不肯以此威胁索额图。她道:“月有阴晴圆缺,每个家族都免不了兴衰荣辱。咱们家随着你们阿玛的去世,已然撑不起昔日的权势。一朝天子一朝臣,削权是早晚的事儿。既然如此,不若无为而治,静候朝廷的裁夺,也好免去他日的祸患。”
玛尔浑不服气地道:“额娘是不是顾忌索额图是您二哥?他下此狠手,摆明了不把额娘当妹子,更不拿我们当外甥看待。他不仁咱们不义,何必忍气吞声?”的92262bf907af914b95a0fc
赫舍里氏:“糊涂!额娘难道只是怕和兄弟撕破脸吗?削权是大势所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再说了,索额图的背后是太子,此信又涉及太子登基云云,投鼠忌器!一旦得罪了未来的天子,会有灭门之祸啊!”的c8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玛尔浑思索了片刻,又道:“额娘,您既然笃定将来的天下是太子的,当年又何必冒险拒婚于他?干脆送霏儿进毓庆宫为侧妃,和太子爷结了亲眷。何苦受今日的倾轧?”的d6baf65e0b
赫舍里氏缓缓地摇摇头,道:“自古位高权重的外戚家能有几个好下场的?咱们安王府已然位极人臣,再去攀附太子,圣上会如何感想?再者道,霏儿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自幼娇生惯养,从不知道后宫的险恶,难道把个孩子推进火坑里受罪?八阿哥对霏儿实心实意、百依百顺的,给了他,着实没辜负我的一番苦心。”的3a0772443a0739141292a5429b952fe6
玛尔浑默然无语,半晌,道:“您倒是寻了个好女婿、挑了个安乐窝把霏儿的前途安排妥帖了。可人心隔肚皮,如今咱们家遭了难,八阿哥居然置身事外!”的08c5433a60135c32e34f46
“八阿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心思机敏着呢,你们都瞧不透他。只怕这回,咱们家还真得靠这个孙女婿翻身。”的10a5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玛尔浑对母妃的判断狐疑不定,又不敢多劝,诺诺应声而已。的4b0250793549726d5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