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拿着父母按下手印的卖身契去消奴籍,便可以将自己的户籍重新立户,不用挂靠在父母名下,不用成为父母附庸,他就是自己的户主,再也没有人可以卖他。
在这种朝代,他终是以这种方式得到了一个男子最大的自由。
既摆脱了父母桎梏,且手中余钱充足,宋玉青便不打算再乱跑,而是彻底在苍云县落下根来。
消户籍,置房产,开店铺,与此同时又略施小计,与衙门中的师爷内眷搭上话,大方赠股,邀其加入,如此,虽是损失了些钱财,可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小县,宋玉青的生意终究有了靠山。
如此忙忙碌碌,时光荏苒,转眼已是七年。
苏府后宅
宋玉青一身常服坐在葡萄藤下,正在一边吟茶,一边听苏主君抱怨自家琐事。
什么苏师爷前阵子看上了县内谁谁家小郎,盘算着要纳其为侍,现在每日上工路上都要与那小郎见上一面,说几句体己话……
什么女儿在学堂的功课一塌糊涂,昨个家里又被夫子叫去训了话,前面啰啰嗦嗦一大通之乎者也,后面隐晦贬其性情顽劣,不堪教导,若不是苏主君放低身段,恐怕他家女儿真要被劝退了。
还有府内哪个貌美小厮不安份,可他又顾忌着那小厮的父亲是苏师爷的奶公,不能雷霆处理,实在憋屈。
还有府里面的两房小侍连带一个庶女两个庶子也总作妖,小侍嫌他这个主君分配东西不够公平,这位嫌到手的绸缎花色不够鲜亮,那位嫌分到的首饰款式过于老旧。
庶女嫌他压她才华,不肯花钱请上好老师,阻断她的青云路。
庶子嫌他不愿尽心为他们寻找好归宿,最后只能低嫁,连到手的嫁妆都寥寥无几,苛刻至极。
……
宋玉青一边听一边跟着点头,时不时还附合的“嗯”“啊”两句,以表示自己真的有在认真听。
——其实他脑海里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很无奈,这真不是他不懂礼貌,而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脑子啊。
这些车轱辘的抱怨话,他已经从面前人嘴里听过不下十次了。
第一次听时,他心里对面前人简直怜惜不已,堂堂县令嫡子,入主苏府,本就下嫁,不想苏师爷如此大胆,竟磋磨起了上司之子,实在令人气愤。
第二次听时,他开始满心担忧的为他出起主意,什么你自己也要立得起来呀,你自己也要强硬一点呀,你自己也要争点气,努力为孩子撑起一片天呀……
第三次听时,刚好府里面的一个侍君生病了,当瞧到那侍君身边的贴身侍从来请示时毕恭毕敬的态度,宋玉青已经约莫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再是第四次第五次,宋玉青哪怕对宅斗再不敏感,他也明显感觉到了苏主君在这个后院里的积威深重。
丫鬟奴仆毕恭毕敬,小侍庶子战战兢兢……
合着面前人抱怨的牢骚,就只是人家自个儿在房里吐嘈的不满话,而且还是人家那边吐槽完,他这边立马收到消息,迅速加以惩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