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朱祁镇大骇,霎时清醒:“此话当真?”
曹吉祥回:“赐宴时,奴婢就伺候在身侧,一字一句都听得真真的,绝没有丝毫作假。”
“那秦纮提起太祖爷在位时,天下田亩共八百五十万余顷,今只五百余万时,那位还气得摔了杯子。吓得秦、李二人跪地请罪,言不是恼他们,是恼藩王、文武大臣、太监与豪强们盘剥过盛。命秦纮务必小心仔细,借着贵州与荆襄之地临近便利好生彻查……”
“然后呢?”朱祁镇皱眉,有些不愿意相信地问:“彻查明白了,他又能怎么样?难道敢不顾皇明祖训,敢对上整个宗室么?”
呵。
若是敢,当初就大刀阔斧了。又何必装神弄鬼,搞什么太祖爷显圣呢!
啊这……
曹吉祥苦着脸:“这奴婢便不知了。皇爷您也知道的,奴婢没长念书那根弦。当初内学堂上课时,就没少被王公公训斥。可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头悬梁锥刺股也学不会。”
提及王振,朱祁镇心中就不由怀念。
看向曹吉祥的眼神都略温润了些:“先生也是为你好,谁让你这棒槌还是个油盐不进的?”
“嗐!这大抵就是天分不同吧,一样内学堂念书,王公公能为人师,奴婢却大字不识一箩筐。可惜……”
曹吉祥轻叹,旋即就连打了两下嘴。
道奴婢该死,奴婢失言。
难得他这个光景了,还愿意为自己办事,朱祁镇又哪会过于追究?只摆摆手让人退下,继续密切关注朱祁钰那边。
若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不必亲自来报。
免得露出马脚来。
“是。”
曹吉祥依言退下,如水月华中,朱祁镇久久无语。
只在心中想起那道自小陪伴他,劝他读书莫贪玩。在他亲政后帮他处理政务,给他出主意。与他一道威风凛凛去出征,却在兵败后引颈自戮的身影。
想起他的先生。
可怜先生一辈子跟在自己身侧,到头来不但被打为奸宦,竟连九族都没得保全。
更可怜的是,他这个上皇虽顺利回京,却被几乎所有朝臣排斥怠慢。
连为先生祭奠一二都不成,更不能为他辩解几句。
不过没关系。
朱祁钰他中了药,自己还拼命作死。用不了多久就再起不来,无法支撑国事。届时,天下还是朕的天下,自然由朕肆意。
先生且等待一二!
养心殿中,朱祁钰双眼澄明,哪有丝毫醉意?正听李琏回报好皇兄与曹吉祥见面细节呢。
谁能想到啊?
他堂堂伯府嫡次子,除了文学武功之外,最最擅长的竟然是隐匿追踪,一手敛息述简直出神入化。达到他不主动暴露,当世就没几个能发现他的程度。
简直绝顶的跟踪人选。
天生的刺客。
不过他虽不排斥给朱祁钰当刀,但朱祁钰却没想着搞暗杀的那一套。只让他把曹吉祥盯紧了,随时汇报狗奴才与那位面见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