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香手把飞刀,靠着粗枝,一边留意着树冠动静,一边撩开衣襟检查腿上伤势。两条腿都受了伤,疼的都有点麻木了,幸好只是膝盖被划破了一条大口子,血已经开始凝结,皮肉受罪而已,没伤及筋骨。想到这,任香心里一宽,从锦囊里取出银针,在腿上几处穴位扎了扎,少时便觉疼痛减轻不少,慢慢觉得麻木。任香看腿已经差不多没了知觉,便从腰间小囊中取出个瓶子,打开嘴儿,倒出一些粉末在伤口上,一股臭气腾起,凝血化开,伤口随之闭合。虽然伤口已经失去知觉,但这一上药粉,还是疼的任香一阵蹙眉。
“这硬伤药还真是灵验,幸好上山之时带了少些在身上。”
任香这下知道自己并无大碍,心里顿时舒畅了好多,这一放松,肚子便咕噜的一声恶响。这一饿还真是要命,两眼发花,手脚发软,得找些吃的填填肚子才好,可这是在悬崖绝壁之中,还是万丈凌空之处,到哪里去找吃的啊,如果找不到,这肚子的咕噜声,恐怕就要成为绝响了。
任香环顾四周,想看看有可以吃的东西没有。之前担心伤势,没有仔细观看周围的事物,这时心里释重,看东西便有了兴致。原来自己所处的古木是棵迎客松,树干足有一丈粗细,不知有多少年了,看样子少说也是千年之树。回过头来,任香发现旁边另生一棵果树,横生在崖壁之上,树冠从半腰处开始斜向上生长,与古树相接,互相融入其中。枝叶繁盛,正直初夏,一串串都是鸡蛋大小的青果。处在这个时节,肯定没熟了,却不知能吃不能。
“这个野人先自己来此却没饿死,看来这果子是无毒的,天不绝我啊。”任香心里高兴。只要小命还在,就能出去。
看着没熟的果子,却不知何种味道。唉,都饿成这个惨样儿了,还分什么熟没熟,先填饱肚子在说。
任香刚要起身去摘果子,这一动牵着腿上伤口突然疼起来,才想起自己还受着伤。
“该死,行动不得,到树冠下得走十几步,如何才能取得青果子啊?”心中想着。任香一筹莫展,越发觉得悲苦,突然灵机一动,便对着树冠说道:“哎,野人,给本姑娘摘几个果子扔过来!”
冠内一片寂静,没有回音。
“哎,我说,听到没有,给姑娘我摘两个果子过来。”任香再次提醒道。
冠内还是寂静如也。
任香有点不耐烦了,心里骂这个该死的死不了的臭野人,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环顾着身边,正好身后有几根长树枝,遂将树枝折断成几根尺余长的小节,当为暗器。
一根根小木棍放在身前,任香嘴角露出了调皮的坏笑,拿起一根小棍,看着树冠中说道:“喂,再不吱声我可要不客气了啊。”稍等片刻,冠内依然寂静,“去死吧你,臭野人。”
任香用丢暗器的手法,将两根小棍打了进去,只听几声吱吱的怪叫,接着树冠上一阵沙沙响,然后就又回复了安静。
任香感觉那不像是人,怎么上树这么快,想了想觉得不会是那个自称野人的家伙吧!此一瞬间便让她想起了那个梦,一个狼头怪物要抓她做老婆!
“喂,是你么,野人?”任香小心的向里面问道。
过了好一会,里面只有几次沙沙的树叶抖动声,接着就再没有声音。
任香一阵害怕,从开始一直在树冠外面,根本没有见过他的人,谁知道他是不是和梦里那个怪物一样,兽头人身!
可怜的小姑娘在外胡思乱想,紧握飞刀的手已经攥出了汗,直直的盯着那里,静静地,动都不敢动上一下,生怕她一动里面就会出现个怪物一样。呼呼的喘着粗气,想哭,但哭都有点找不到调儿了。她害怕,刚醒来时的坚强和无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窖一般,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刚开始还有人跟她说了几句话,她不觉孤单,因为她有伴了。身在绝境,能有个人同生共死,这也是缘分,命中注定,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反正自己有刀在手,也不是怎么害怕。现在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如果能活下来,多个人还有照应也是好事。可现在树冠里面全无人声,连个屁都不放一下,这怎能不使任香心急害怕?
过了很久,天将入暮。山谷中白昼极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里面传出了一丝呻吟。
“水,水……。”
“你还在啊?”任香听出了是他,不由得喜出望外,高兴地差点哭出声来。
“水……。”
任香这下听清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嗯?难道他刚才一直是昏迷的?不会啊,我明明见到他还能飞窜上树的,不太可能吧!”任香心里想着。
任香想着,思虑集中,外事不意。就在她思考的时候,突然从树上蹿下一个黑影,闪电般奔她而来。
第十章 如此野人(下)
夜傍微光,突来变故,任香正在兀自胡思乱想,怎么会提防这闪电般的东西窜将过来,但平日练习不是白练的,武者虽为闭目,却要耳听八方,尤其是像任香这等专练习暗器的人,听觉往往比视觉好得多。
任香心里忐忑,右手一直攥着飞刀,这黑影突然过来,速度又极快,且声音怪异,任香一直都在想着野人如何如何变化,如何如何要伤害于她,突然受到攻击似的飞扑,便将任香从胡思乱想中惊醒。出于本能,任香转动手腕,顺着声音的方向,就嗖的一声把飞刀甩出。
这飞刀身长三寸,非常窄小,身上纹路都是按着柳叶脉路铸造,刀身很轻,但锋利异常,被世人称为柳叶刀。这种刀的飞行阻力最小,且重量适中,打的距离远,便于携带,一个镖囊可最多以装上三十支这样的暗器。
任香打出飞刀,只听身前吱吱几声怪叫,黑影便掉落在树干之上,好像还掉落了几样东西。来者身形轻灵,一个转身便逃回了树中。透过微光,能清楚看到他浑身长毛,并且面目狰狞。树冠上一阵沙沙乱响,被打下来许多野果,因为树干久经风霜,中间长有很多纵向树沟,一些野果便顺着树沟滚到了任香身前不远处。
“啊,果子!”任香饿的实在难耐,用木棍拨来,拿起便吃。咬将下去,一股酸苦味便通了鼻腔,熏得她差点晕倒,涩的下巴无法合上,口水横流,滴了满身都是。
这时树上长毛的怪物有跳将下来,正立于树冠之下,露出大半个身子,龇牙咧嘴,面目可憎,看样子已经将任香恨得睚眦俱裂。此时天已黑暗,任香透着夜光看过去,原来是只野猴儿,蹦跳着冲任香乱抓乱叫,但不管怎么抓狂,就是不敢进前半步。
任香一看,初时吓了一跳,看清之后便安了心。原来里面沙沙作响的是这只野猴儿。这古树繁盛,悬崖之中又多生草木,丛杂连茵,已将整个绝壁盖得如同披上蓑衣一般。大概是因此间果树,这猴子才来此地的。
任香刚才出手,只是为了自保,实在不知是猴子。山间野兽,猴子最为通灵,动作滑稽,常惹人啼笑皆非。小时家中曾养过一只,是大伯打猎时捡到的受伤幼猴。当时她十岁,虽然年少,却心细如丝,完全不像其他几人,只知在外疯疯癫癫舞刀弄枪。正因为这个,林子辰才将那个猴子交与她抚养。小猴儿孱弱,站立不得,过了一年也还只会摇晃学步。而任香从小多病,体能匮乏,多亏白婵之母白苓精通医道,每每为她调理,才使她慢慢好转。因接触医药,发现医术神妙莫测,身体刚刚转好,便开始学习医道。一天到晚跟着白苓辨识草药,记忆药理。时日一久,便精通起来。看着小猴子,任香起了同病相怜之心,侍候它就像母亲对待孩子,姐姐对待弟弟,无微不至。所作所为,都是因为感同深受。日久情笃,但猴子终究不比人,一来寿命短暂,二来是天生弱体,到了任香十五岁的时候,猴子即便病死,为此任香痛哭了三天三夜。
见到面前野猴,任香心里好后悔,真不该草率打出那一镖。可这猴子为什么要偷袭自己呢?刚才打猴子时,曾从猴子身上掉落东西,却不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