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赏闻古曲
哑嗓子拔刀要砍,刀刚举起,就听其中有人喊:“慢着!先别动手!”
“咋了?”
“我看不对劲儿呀!这老套筒和手枪里都只有一颗子弹,其余的子弹哪?问问他们子弹都藏哪儿了?这是咋回事儿呀?”有一名土匪发现其中有问题。
刀还鞘,哑嗓子上前又对三人浑身上下搜了一遍,也没搜出一颗子弹,“他妈的!咋身上的药味都这么浓啊?嘿!这小子腿上有伤,还缠着纱布呢。”
唐嗓子道:“咱们也别问了,问也问不明白,还是拉上山让大当家的去审吧。”
崔勇三人暂时松了一口气。
崔勇三人被拉进一孔大山洞,一名土匪这才上前解开眼罩和扯掉堵嘴的破布。崔勇深深地喘了口气,眨眨眼,见洞中两排喽啰站立两旁,借着洞里的油松火把亮光向上看,见上方大屏风前的三把兽皮椅上分坐着三个人,中间的一位是大当家的,个子不高,呀!让崔勇大吃一惊,大当家的咋是个女人哪!而且是位年轻的姑娘!见她头上留着两个大髽髻,柳眉杏眼,面似桃花,虽然没有秀婵漂亮,可姿色也非同一般。姑娘撩了撩遮目的一绺头发,刚要问话,就见左边的一位年青汉子跳起来,惊叫一声:“哎呀妈呀!这不是四当家的崔大哥吗?”
崔勇定睛细看惊叫之人,见此人脸上留着连毛胡须,崔勇当即认出是陆去远!崔勇惊喜地问:“陆老弟,你咋在这儿?”
陆去远先招呼手下,“快!快给三人松绑!”
一名喽啰上前给崔勇松绑,他动作慢了点儿,被陆去远上去一脚踹倒,“饭桶!就他妈吃行!”陆去远上前亲自为崔勇松绑,“崔大哥,让你受委屈了,小弟给你赔礼了。”
三人松了绑,陆去远上前向大当家的一拱手,“大当家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营子岭时的四当家的崔勇崔大哥,那两位是营子岭的弟兄。”然后又向崔勇介绍:“这位是大当家的,金玉娴,哦还有……”他一指右边刚站起来的一位年青汉子,“这位是她的弟弟二当家的金长久。”
双方见礼,金玉娴轻声道:“呀!原来是营子岭连庄会的人,哦,刚才是误会,望崔大哥不要往心里去。”
崔勇回一揖道:“没啥,没啥,不知不为怪。”他嘴上这么客套,心里却说:误会?我差点儿脑袋搬了家,扔到山沟里喂了狼!
陆去远喝令那几个喽啰;“还不快快给崔大哥赔礼。”
“是,是,三当家的。”几个喽啰应允着,上前向崔勇三人施礼,“刚才多有得罪,我等不知,恕罪恕罪!”
“我崔大哥当年空手打死过一头黑熊,像武松打虎一样英雄,凤城一带的老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个若不是受了你们的暗算,哼!要是单打独斗,你们谁是他的对手?你们早就死在他的拳脚下了!”陆去远喝道,“都劫啥了?还不快快交还!退下去!”
在陆去远的一通诈唬下,几个喽啰被唬得连连称是,哑嗓子掏出那十两银子奉上,崔勇接过,他怎好全部入兜,慷慨道:“弟兄们辛苦了,一人一两,做为见面礼,拿去喝酒吧。”几个喽啰领了银子,眉开眼笑地下去了。
“赶快摆上酒席,给崔大哥压压惊!”陆去远吩咐洞中女仆。
不多时,酒席摆上,姑娘坐在上座,崔勇三人被让入座,孙长久和陆去远两边相陪。酒桌上,崔勇向金玉娴一揖,问道:“大当家的,啥时在这儿竖的杆子?”又问陆去远,“你咋来这儿了!啥时入伙的?咋这么快就当上三当家的了?”
金玉娴笑而不语,陆去远笑道:“这个么,让二当家替我说。”
金长久举起酒碗,“来!先喝碗再说。”大家跟着举起酒碗,一碗酒下肚,金长久话多了,说出了缘由:
金玉娴姐弟二人是辽阳人,出身富贵人家,姐弟俩自幼受过良好的教育,不仅读过四书五经,而且精通乐律,金玉娴自幼喜好琴瑟,弹得一手好琴。不料三年前祸从天降,家中失了一场大火,烧得片瓦无存,家境从此衰落,父母先后因病去世,家中越发贫困,她只好带着弟弟长久和穷而不弃的老管家金涛流落江湖,靠弹琴卖艺维持生活。卖艺途中,路遇一恶少,看中玉娴,要强纳玉娴为妾,玉娴不依,金涛上前阻拦,被恶少打伤,长久年轻气盛,挥匕首刺死恶少,惹下人命官司,三人逃亡深山,便竖起杆子,召集了百余人,在青山岭落了草。
两个月前的一天,金长久带领几名喽啰到山下的何家村讨要粮草,他骑马前面走,喽啰们赶着马车后面跟随,下了山,他的马快,不大工夫拉远了马车,这时,猛地从道边的草丛里蹿出一头黑熊,马见黑熊,惊叫一声,前蹄尥起,将金长久掀于马下,马惊恐逃窜,熊嚎叫着,张开血盆大口,向金长久扑来,将他压在身下,金长久来不及掏枪,就在这危急时刻!远处啪的一声枪响,子弹打中了熊的脖子,熊哀嚎着负痛逃走。
是谁开枪救下了金长久?是陆去远。陆去远从营子岭逃脱,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东逃,打算寻找刘山等众兄弟,重新归队。他不敢走大路,抄近道、走小路,几日后,他忍饥挨饿走到青山岭,在山脚下,忽听得马嘶熊嚎,知道前面有险情,赶紧趴在草窠里,定睛细看,见一头黑熊扑向一个人,他举枪瞄准,开枪射向黑熊。
金长久得救了,为了感谢恩人,金长久劝陆去远放弃寻找刘山的念头,不如上山入伙,坐第三把交椅。
陆去远呵呵笑道:“就这样,我就上了这青山岭,当上了三当家的,呵呵呵!说来也巧,这是天意呀!我和金家姐弟有缘哪!”
在酒席间,崔勇告诉大家这次兵败后刘山带领剩余弟兄已重聚通天岭,并收编了罗振启的人马,他谈到自己如何击毙侯大,自己如何在二道沟养伤,这次带伤去通天岭,不想在此遇到误会。“若不是陆老弟在此,或许见不到面了。”崔勇侥幸道。
陆去远道:“当初在营子岭时,如若不是大哥出言相救,我哪还有今天!你我相互救助,这是天意呀!”
金长久哈哈笑道:“陆大哥说得对,今日与崔大哥相聚也是天意呀!哈哈哈!”
酒席间,金玉娴频频敬酒布菜,她言语文雅,谈笑风生,毫无拘束,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让崔勇敬佩不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乘着酒兴,金玉娴提出,“我不胜酒力,不能相陪,我来给诸位弹一曲,助助酒兴,诸位看如何?”
大家拍手赞同,金长久起身道:“请诸位听听我姐姐的琴声,她已经好久不弹了。”
两名女仆在酒桌旁立上琴桌,摆上古琴。金玉娴先净手,然后盘坐在蒲团上,轻拨琴弦三两下,发出几声丁丁,她定好琴弦,说声献丑,开始弹奏,她弹的是一首古曲《高山流水》,琴声婉转悠扬,忽而旋律时隐时现,犹如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不定,忽而节奏清澈活泼,犹如山间溪流,潺潺不息,清凉欢快,急速流下。洞内众人,悄无声息,屏气静听,崔勇不懂乐律,只觉琴声美妙动听,柔和悦耳。
一曲弹罢,众人拍手叫绝,洞内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喽啰们齐声喝彩,高呼大当家的再来一曲。金玉娴兴起,又弹了一首古曲《渔樵问答》,曲调轻盈明快,让人感到甘美而优雅。金长久也一时兴起,抄起琴桌旁的洞箫,吹奏起来,箫声绵绵,低沉而又委婉,箫声伴奏着琴声,曲调显得格外悠然自得,飘逸洒脱,琴箫合奏,相得益彰,让人仿佛听到了渔樵二人一问一答、听到了摇橹哗哗和伐木咚咚的声音。崔勇瞪着眼、张着嘴、端着酒碗久久不动,像木雕泥塑一般听入了神,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野蛮残暴的土匪当中竟然有如此才华出众的女子!
余音绕洞,慢慢停下,金玉娴在众人鼓掌喝彩中慢慢起身,崔勇细看金玉娴的表情,见她柳眉紧缩,眉宇间透出一种惘然不得志而又奋然不甘心的神色。崔勇暗忖:我何不劝她投奔通天岭,参加连庄会,共建大业。想到此,站起一揖,惋惜道:“没想到金当家的有这样出众的才华,唉!糟蹋了!”
金玉娴重回酒席,叹道:“唉!在这年月,遭受如此灾难,也只好作罢了。”
崔勇趁机劝道:“我看金当家的不是不想干大事业的人,何不同我一起投奔通天岭,与连庄会共干一番大事业!”
金玉娴一怔,沉吟半响不语。陆去远在一旁也劝道:“崔大哥说得对,一起投奔通天岭,那里兵强马壮,是由革命党领导的,别看近日受点儿挫折,将来定能成大气候,咱们去通天岭,刘山大哥一定欢迎咱们。”
正在金玉娴举棋不定时,就听屏风后一声咳嗽,接着传出几句苍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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