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电线杆走去,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游客,也像是心怀不轨的行窃小偷。
有汽车从我的身边飞疾而过,里面坐的是日本军官,他们都是野原一郎的部下。这时候正是所有日本军官夜生活的开始。也许他们正约了一点红,着急地向婵娟阁奔去,预备着狂舞豪饮到天亮。
因为日军的骚扰,街上的人力车和单马车越来越少。我必须走到城门口,才可以找到停在城口的马车,去距郊外十多里路的日军公寓。于是我排除了一切的杂念,加紧了脚步,飞速向前走着,诡异得如一名江洋大盗。
快到百乐门的时候,路边有家花店。透过玻璃的窗户,看得到里面姹紫嫣红的朦胧美景。我走进屋去。花店的男老板满脸堆笑,和烂漫的花朵相互争艳。这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引诱着我去选了一束美丽的大丽花。在城门口依然有几辆马车在等待着拉客。我又买了一些水果,这才坐了马车到野原一郎的公寓去。
虽然这儿我只是来过一次,可是对于我敏感的记忆来说已经是特别熟悉。进了高高的大门,心里漫起一种不安的情绪。甚至生出对偷窃者龌龊行为的鄙视心理,这种心理让我心跳。
我和寓所门口的日军打了个招呼,来到楼下。我轻轻地敲门,我感到了自己的小心和谨慎。
应门的是女侍者,她一见我就礼貌地问好:
“冰姬小姐好,昨天为何没来?”
我说:
“昨天身子不太舒服,野原君在吗?”
她说:
“不在。去指挥部了。”
我问:
“那我可以进来等他吗?”
女侍者说: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当然可以。”
我把水果与鲜花交给女侍者,我一个人走进客厅。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看得出这里从前天到现在没有来过任何人。
女侍者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到我的手里,深深地弯着腰说:
“冰姬小姐,先喝口茶解解乏。”
我接过茶杯,和她说:
“那天我来的时候,把一只耳环丢在野原君的卧室里了,我想找一找。”
女使者想了想说:
“好像没见,什么样的耳环?”
我说:
“纯蓝色的,缅甸宝石镶金穗子,我可以进去找吗?”
女侍者踌躇了一下说:
“可能小姐丢在别处了。不过还是进去看看吧。”
我说:
“那我看看,谢谢你的信任。”
我站起身,跟在女侍者身后。门打开了,让我大吃一惊的是野原一郎的卧房完全变成了另一种颜色,由以前的浅黄与翠绿变成了红色与金黄色,布匹的图案却没有一点改变。其他一切旧物依旧存在,只是榻榻米上多了一张办公桌。桌上是零乱的书籍与信笺,好像有人在这里办过公似的。四周书架上的书,依旧是以前的样子,大多数是日文书,中国古典文学像《三国志》、《水浒传》等也有许多,大都是线装本。
我“哎呀”地惊叫了一声:“卧房怎么变成这个样来啦?”
女侍者说:
“野原先生从来就是这样,喜爱布置卧室。”
我问女侍者:
“我可以在这里看一会儿书吗?”
女侍者笑了笑说:
“自然,我们先生十分欣赏你的。”
我问她:
“野原君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