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妤仪本想引他说一句“丑”,然后自己再答一句“丑夫丑妻,定能顺利进城”;
没想到谢洵压根不按她认为的答案走,而且看他回答时的认真表情,他似乎是真觉得她顶的这张脸好看。
元妤仪思忖良久,才?憋出一句,“我都在?镜中看到了,才?不信你呢。”
尾音上扬,难得带了分小女子的娇嗔。
他们抵达兖州城门时已至辰时,许是节度使下令,进城的百姓都要经过盘查。
但严先生早先说过自己擅长工笔人物?画也并非诳语,谢洵和元妤仪顶着?那两张无甚出奇的脸缓步上前,守城的侍卫只拿着?画像对?了一眼,便挥手放行。
正在?元妤仪要离开时,却被人拽住后领。
谢洵的手摁住藏在?袖中的双刀。
另一边巡查的侍卫目光扫过她的脸,皱了皱眉,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
而不远处的严先生和吴佑承同样面色凝重。
吴佑承难免多想,问道:“老师,可是公主和谢大人身份暴露了?”
严先生拦住他想要上前的动作?,嗓音沙哑,“静观其变,不可妄动。”
他少时痴迷于?临摹名家画作?,笔触也曾被人赞颇有吴顾遗风,这群侍卫都是粗人,公主和驸马不可能被认出来?本来?面目。
谢洵换上一副不安神情,不动声色地挡住身后女子半个身子,朝那侍卫拱手道:“这位大人,可是内子惹了您不悦?”
侍卫见?到他们这对?夫妻不相上下的丑脸,推搡一把谢洵,恶狠狠道:“你们走可以,但是这些东西得给?老子留下。”
他指的是竹篮中的菌子和草药。
元妤仪垂眸看向手中的竹篮,正要往回收,却被谢洵扭头使了个眼色,三两下被青年夺过。
她刻意压低原本清脆的嗓音,听起来?沧桑许多,还带着?几分哀怨。
“这可是卖了给?咱们补贴家用的啊……”
谢洵却瞪她一眼,毫不犹豫地将两个竹篮都递给?气?焰嚣张的侍卫,又装模作?样地警告元妤仪。
“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这可是城里的青天大老爷,看上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的东西那是咱们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
那侍卫被他刻意的恭维讨好,扬声道:“想不到你这乡下人还有这样的见?识,就是这张脸实在?太丑了些,不然本大人定要给?你找个职位。”
谢洵干笑两声,连连道是,瞥见?已在?另一边进城的严先生和吴佑承,便要告辞。
侍卫长已经收了东西,也不想再与?这样丑陋的乡下贱民多聊,便对?另一个手下道:“放行。”
谢洵揽着?嘤嘤哭泣的元妤仪进了城。
进城后,身边没了那些巡查的侍卫,元妤仪松开捂着?脸的手,冷嗤一声。
“这就是江长丘口中海清河晏、人杰地灵的兖州城,简直无法无天!”
谢洵自然而然地抚了抚她的脊背为她顺气?,“上梁不正下梁歪,待他们倚仗的官员们倒台,这群乌合之众自然不成气?候。”
……
严先生在?最前面带路,引着?他们转弯走进一个鲜有人迹的巷子,“草民只能帮到这儿了。”
元妤仪和谢洵都明?白,严先生患有腿疾,吴佑承又是他唯一的学生,他会帮忙,却不会献出自己的生命为他们冒险。
这是人之常情,不可强求。
元妤仪道:“先生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我与?驸马都会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