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微笑道:“其实员外郎一直没有得到提拔,也和李渊大有关系。想当年李渊向员外郎求马,员外郎秉公办理,并不徇私,断然拒绝,这才让李渊记在了心上。掌旗之时和圣上说过一句,员外郎脑后有反骨,这才让员外郎这些年不得重用。这些旧事其实群臣很多都知道,不过没有传到员外郎之耳而已。”
李靖舒了一口气,长身站起,施礼道:“原来如此,多谢裴大人赐教,李靖知道如何去做。”
“如此最好。”裴矩也是微笑站起,轻轻拍拍李靖的肩头,“员外郎好自为之,这等机会,万万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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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太原留守府。
府中颇为素净,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寒酸,和太原留守的身份大不相符。
李渊坐在床榻旁,衣冠不整,鞋却是倒穿,双手紧紧的握着一人的双手,脸露笑容。
那人双手白嫩,极似妙龄少女之手,可顺着手向上望过去,才发现是个胡子老长,面色红润的老者。
李渊一张阿婆脸和老者相映成辉,若不知情,倒以为老夫老妻的在怀念往昔。
“开山贤弟,一别多年,没有想到今日再见。”李渊叹息道:“你我都老了。”
殷开山微笑道:“唐国公风采如昔,如何称老?倒是我却老了,听闻唐国公荣升太原留守,我一直想要拜访,可总逢唐国公出外讨伐盗匪,太谷县又是事务繁多,总是不能一见,今日相见,欣慰之极。”
李渊也是微笑道:“其实我也一直想要拜会开山贤弟,可每次也是错过,直到今日相见,可算是命中注定。”
“我不过是小小的县令,每次想及要见留守大人,难免诚惶诚恐,没有想到今日得见,留守大人果然如百姓所说,以德待人,诚信宽厚,实乃我等的幸事。”殷开山双手被握紧,一直不得闲,不能去捋胡子,少了很多生动的表情。
李渊却是连连摇头,“地方父老的抬爱,我是受之有愧。”
他态度甚为热情,虽是太原留守,却丝毫没有官架子。二人絮叨的无非是一些家常,殷开山见到话题差不多展开,终于说道:“想这太原一地本是西周之古唐国的封地,李大人又是当朝的唐国公,前来这里镇守古唐旧地,实乃大吉大利。”
李渊脸色微变,虽知道下人奴婢都不在身侧,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开山贤弟,你我并不见外,这话你我说说,老哥甚感你的有心,可万勿对旁人说及。”
殷开山含笑道:“当应如此,唐国公大可放心,开山绝不乱讲。”
唐国公本是隋朝的一个虚衔,殷开山说唐国公镇守唐国之地,大吉大利,本是牵强附会,内在的含义却多少有点造反的意思。李渊表面惶恐,其实心中也满是高兴,暗想自己终于苦尽甘来,这些人若都是如此之想,尽来归附,自己当能在乱世中谋求一己之地。
这个殷开山李渊其实也不熟识,不过当年在长安之时有过往来而已,如今身为太谷县县令,太谷离太原并不算远。
殷开山的家族起源河南陈郡长平,郡望长平殷氏,在南朝的时候,祖辈在北方也算是显赫的家族。不过南北朝动乱之际,殷家又去了江南,也算是江南华族的文化名士。后来北周灭齐的时候,又把这些名流都迁入关中,居住在长安,也算是想要融合南北文化,消除地方敌视。李渊那时候在长安认识的殷开山,不过当初彼此都不得志,李渊更没有想到大隋会乱,也就没有把殷开山放到心上,甚至在当太原留守的时候,整日盘算着剿匪和蓄积实力,拉拢能人,却没有想起这个人,说什么想要拜会殷开山,无非是收买人心。
不过等到殷开山拜访的时候,一番闲谈,李渊才发现殷开山思路清晰,学行不弱,此人毕竟是华族子弟,不见得会打仗,但是治理国家却是颇为有用,李渊知道这点,知道这种人才主动过来投靠,说明自己已经颇有威望,心中不由窃喜。
二人正谈的默契的时候,下人匆匆赶到,低声道:“李大人,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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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听到圣旨到来,骇了一跳,差点跳起来,慌忙向殷开山告歉,把鞋穿正,衣服正好。他故意穿反鞋子,衣冠不整,不过是向殷开山显示求贤若渴的迫切,可知道这模样要去接旨,被人告诉了皇上,扣他个不敬的罪名,都有可能砍头。
方才还是窃喜,这刻却是心惊,不知道圣上已经南下,为什么突然有圣旨到了边陲,难道想要自己随驾?想到这里的李渊暗自叫苦,脸色有些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