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多少遍,北湖的事情你少插手,怎么老是听不进去?”
“我插手什么了,我什么也没插!”一听祁茂林果然是老调重弹,林雅雯不高兴了,她心里急着赶路,不想在这些老话题上浪费时间。
“没插你去北湖干什么?”祁茂林也来了劲,声音重重地责问道。
“我去北湖怎么了,北湖不能去?”
“雅雯同志,我是为你好,请你理解点别人好不好?”
“我没法理解,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走了。”说着,她真就转身往外走,她必须去北湖,谁也阻挡不了。
“雅雯同志,等我把话说完!”祁茂林在后面厉声道。林雅雯只能站住,无论她心里多么的不痛快,她还必须得尊重祁茂林。
女县长 第五部分 第十章 愤怒的胡杨(6)
“雅雯,听我老祁一句劝,回去吧,安安心心在党校学习,县上的事,你就当啥也听不见。”祁茂林忽然就软了语气。林雅雯怔怔地掉转头,盯住他。她发现,祁茂林的脸色在变,由白变青,然后变黑,最后,变成一片蜡黄。
“祁书记……”林雅雯心里升腾起一股不祥。
“你非要逼我把老底端出来吗?”祁茂林避开她的目光。这一刻,这位年近六旬的老书记心是抖着的,面对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县长,他真是有苦无法说。林雅雯哪里知道,就在她跟司马古风坐在同心阁捧着茶品尝苦味的那几个小时,祁茂林跟孙涛书记也捧着茶具,可他们实在是饮不下去啊。来自省城的消息说,省委常委会上,海林书记再次输给了五个常委,有人要逼孙涛书记离开河西市,接替他的,很有可能是朱天成!
“回去吧雅雯,别做无谓的牺牲了,有许多事,不是你碰的。你还年轻,没这个必要……”
“不,祁书记,你把我想错了。”林雅雯错以为祁茂林是怕了,语气里竟带了嘲讽。祁茂林苦苦一笑,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就在林雅雯二度转身朝外走时,一直闷在沙发上的强光景突然说:“林县长,你还是听祁书记的劝,回去吧。”
“你也想当说客?”林雅雯不满地盯住强光景,“光景同志,你辜负了县上对你的一片期望,看看你现在的样,还像个县委干部吗?”
“林县长,我……”强光景欲言又止,他横在林雅雯面前,不让林雅雯出门。
“让开!”林雅雯猛地抬高了声音。
“雅雯同志!”见她如此不听劝,祁茂林终于发作了,“实话跟你说吧,雅雯同志,你现在已经不是沙湖县县长了,你的工作由付石垒同志全面接替。”
“什么?”林雅雯蓦然转身,吃惊地瞪住祁茂林。
祁茂林也不躲避,正视住林雅雯:“这是市委刚刚做出的决定,付石垒同志担任沙湖县县长,你的工作由市委另行安排。”
“不可能!”林雅雯尖声叫道。
“是真的,林县长。”强光景插话道。
“不可能!”林雅雯又叫了一声,一把推开强光景,愤然朝外走去。下楼的时候,林雅雯跟付石垒意外相遇,付石垒红光满面,春风得意,身后跟着满脸红霞的华蓉蓉。林雅雯并不清楚,刚刚结束的市委常委会上,朱天成力荐华蓉蓉,她现在已是沙湖县副县长。
三个人的目光相对,旋即又分开,就在华蓉蓉微笑着要跟她打招呼时,林雅雯一扭身子,疾步走出县委大楼。
上了车,林雅雯忽然就不知道该往哪去。北湖显然是去不成了,昨天她还是挂职学习,今天,她已成了沙湖县的客人。市委免她的职,居然连招呼也不打,这也算是一个创新吧。林雅雯心里涌上一层悲凉,想不到她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沙湖,离开她热爱着的工作岗位。车里坐了半天,无奈地跟孙愔道:“回省城吧。”
车子离开沙湖县城不久,林雅雯接到市委组织部的电话,要她去一趟组织部。林雅雯心想,他们这才例行公事地找她谈话,想送给她一点安慰。
“对不起,学习紧张,暂时腾不开身。”说完,她啪地关了手机。
一路,孙愔都想拿话安慰她,却被她的脸色给吓住了。直到进了省城,孙愔才道:“林县长,让你离开沙湖是祁书记的意见,他真是为你好。”
林雅雯这次没批评孙愔,她又何尝不清楚祁茂林跟孙涛书记的真实用意呢,但以这种方式受保护,她心里有愧啊——
回到党校第二天,林雅雯从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洪光大已被正式逮捕,他所在的宏大建筑公司也被有关部门勒令停产,全面清查整顿。望着报纸上醒目的大标题还有记者义愤填膺的文字,林雅雯心里,竟不知是什么滋味了。等她听到另外一条消息,心哗地黑了。
洪光大涉嫌对妇女施暴,双规期间,有关方面接到四位妇女的指控,说洪光大曾对她们进行过暴力性侵犯。四位当中,两位是水利厅下面的职工,一名是新分来的研究生,指称在实习期间,被洪光大灌醉了酒,然后在宾馆施暴。还有一名没透露工作单位,但她是第一个站出来指控洪光大的,据说她已通过法律手段,将洪光大告上了法庭。检察机关正是根据这四位女子的指控,对洪光大批捕的。
女县长 第五部分 第十章 愤怒的胡杨(7)
强暴两个字,深深扎痛了林雅雯的眼。这个空气里有着瑟瑟寒意的冬日的夜晚,林雅雯孤独地坐在党校宿舍窗前。窗外是嗖嗖掠过的寒风,夹杂着风打树枝的声音,玻璃也发出微微的震颤,有几片纸屑卷起来,在窗前晕白的灯光下一闪,幽灵一般不见了。又有几片落叶飞起,在空中荡啊荡啊……
夜是那么的冰凉,那么的寒意逼人。
多少年前的往事被风掠起,缓缓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跟洪光大认识的第四年。因为林雅雯拒绝了冯桥,洪光大一度时期对她很有意见,两人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密切了,只是偶尔通个电话,或是从同事们嘴里听到彼此的消息。那段时间的林雅雯很不顺。在单位,厅领导不断指责她,认为她几年拿不出一项成果,工作没有进步,想将她调离人才济济的科技处。
林雅雯知道,这是冯桥在起作用,水利厅跟林业厅,算是兄弟单位,两家合作项目本来就多,加上又都属于农林口,两家单位的领导关系便很密切。只要冯桥使个眼色,这边的领导给她穿小鞋便是家常事。林雅雯默默忍受着,遇上这种事,除了忍受,你别无他法。
家里呢,她跟周启明的婚姻也到了第一个危险期,婚后的新鲜感已过,疲劳开始骚扰他们。加上萌萌那个时期身体不好,老是得病,动不动就得跑医院。家庭的脚步被打乱,周启明嫌萌萌干扰了他的工作,晚上要管孩子,白天又要上课,他还哪有心思搞学术写论文?新写的论文没通过杂志社终审,周启明就将火发到林雅雯头上,说她一个女人竟然管不了孩子,还要他为孩子操劳。林雅雯刚反驳一句,周启明就怒不可遏地说:“早知道婚姻是这样,我宁可独身!”
林雅雯忍无可忍,跟着说了句:“那就离好了,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听你唠叨?自己出不了成果,拿别人撒什么气!”这下好,周启明抓住这个把柄,扔下她们母女,搬学院去住了。迫于无奈,林雅雯只能将萌萌送父母那儿,好在那时母亲已经退休,能替她分挑一些生活的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