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莲声音本就高亢清亮,又特意扯着嗓子喊叫,直接将清音阁所有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凤倾居掩在云羽居斜对面,两间厢房虽同处三楼,但却被中间巨大的镂空琉璃灯隔开了不小的一段距离。
饶是这样,聆风仍是听到了对面厢房传过来的尖叫声。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转向正在闭目养神的霍祈,斟酌着低声开口:“姑娘,秦娘子想必是得手了。”
“嗯。”霍祈声若蚊蝇般应了一声。
“需不需要我出去拿住刘方?免得他跑了?”雀离刮了刮自己挺翘的鼻头。
霍祈道:“不用,我们绝不能露面。”
秦小莲早就按照她的吩咐,在云羽居的香炉里下了少许软筋散,虽不至于让人浑身无力,但拖一拖这位刘公子的脚步,还是可以的。
她和刘方的龃龉半个京师都听到过点风言风语,若她此时现身,反而坏事。且不说今日她布下天罗地网,每一步都精心算计,刘方就像蜘蛛网上的昆虫一般,绝没有逃脱的可能。
听雨朝着纱帘外望了望,见霍祈对发生的一切都不甚在意的样子,忍不住忧心忡忡。
她压低声音道:“姑娘,李易康虽是官身,可权势远远敌不过尚书府,就算刘公子被拿住,只怕此事最后还是会被遮掩过去,那姑娘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瞎操心干什么?霍祈可比谁都阴险。”雀离捻了块槐花糕塞进嘴里,冰蓝色的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彩。
“霍姑娘,妾身的妹妹是按照你的吩咐做事,你可一定要救下她的性命!”张姨娘听了听雨一番话,又见外面局势大乱,唯恐秦小莲落到尚书府手中,一时泪眼婆娑,竟不知自己是惊恐还是无力。
霍祈慢悠悠睁开眼,冲着张姨娘笑了笑:“张姨娘,别急,我霍祈必定言而有信。”
得了霍祈的保证,张姨娘努了努嘴没再吱声。霍祈当日能从聂府全身而退,夫人花了这样大的力气竟也算计不了这少女分毫,那她也没有理由不相信霍祈今日有能力救她姐妹二人。
霍祈又赞赏地凝了一眼听雨:“你这妮子有长进。说得不错,刘方是刘天刚的嫡子,尚书府自然会倾尽全力为他遮掩。”
霍祈淡淡地笑了笑,脑中却是想起上午和霍羡对弈的那一场棋局。
若要名正言顺地对付刘方,光她一人的力气是不够的,必得要运用各路势力围剿。刘方这事自然是要闹到孝文帝跟前去的,而如何从暗处利用各个棋子引导孝文帝的态度才是此事的关键。
在大齐,官员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孝文帝手上,刘方擅自杀了李易康一有官籍在身的人,乃是凌驾于皇权之上,打了皇帝的脸。
其次,刘方若是背地里杀人还有转圜,可此事偏偏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为天子者自是明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若刘方明面上杀人却被轻轻放过,只会引得百姓唾沫横飞。
再者,姚俊戏痴一名她有所耳闻,因此她早就于几日前安排了几个人在他散值路上散播秦小莲要于今日唱戏的消息,将姚俊引至清音阁。
姚俊一向嫉恶如仇,不畏权贵,又深受孝文帝重用,这在之前霍炽买凶杀人一事上就可见一斑。今日此事若落到姚俊手上,碰上这么个刺头儿,刘天刚只怕想使这份力气救刘方,也无济于事。
听雨得了表扬,不禁羞赧一笑,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脸上又恢复成一派严肃:“姑娘,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撤。”霍祈叩了叩手边的茶桌,短短一瞬,她便站直了身子,走到白烛声之前凝视着的那幅壁画前。
这是一幅观音像,观音手托玉净瓶,神情悲天悯人。这壁画除了比寻常的观音图栩栩如生了几分,实在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