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这天早上,父亲和之前一样,起床起的很早,按老家的习俗,要将今天早上的食物拿去庙里供奉祭灵的,按老家的说法是要去祈求一年的平顺和平安。我自己很早对这个事情就没什么兴趣,我总觉得这个事情就是一种封建迷信,将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那么还不如不去寄托,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那么多苦难,神灵从来没有显示过,苦难还是苦难。
以前家里没人的时候,我从来不会去庙里供奉。我自己不喜欢去,而且确切说是懒得去,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神灵的存在,所以自己一个人从来不会想到会去供奉祭灵之类的事情。
但是,这天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父亲年纪大了,行动不方便,我自己只能无奈端着吃食去山脚的神庙里供奉。
就在我来到这个所谓神庙的地方时,周围破破烂烂,似乎感受不到这里是供奉神灵的地方,我觉得更像是上个世纪的那种破烂瓦房。
我找了个地方将吃食摆放好,按照习俗给墙上那些雕像叩首、跪拜。虽然我自己不相信这个事情,但是每次来这里我还是规规矩矩照习俗来办。我自己不愿意给神灵跪拜的话,我自己也不会来,我来还是规规矩矩跪拜。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乡俗民情。
在跪拜之后,照例还是要放爆竹,具体寓意我自己也不知道,老一辈有人说是为了告诉神灵,自己来了,希望他们知道;也有人说,是为了恐吓周围那些不好的东西,将他们吓跑,好让神灵来享受这些食物。
我初时听到觉得都有道理,后面我觉得这两个说法都好矛盾:一个为了提醒,一个为了恐吓。这两种不都是相互矛盾的吗?一个说法是为了提醒人家过来,另一个是为了恐吓人家不要过来。所以我才觉得农村有的思想很难改变过来。
就在我出那个所谓神庙的时候,一个老太太正坐在门口,虔诚地进行着跪拜。我记得她,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在我印象里她每年的这个时候一直都在这个地方,晚上也留在神庙旁边的一侧屋子睡下。
我觉得她思想呆板,她有一些事情让我一直记到现在。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的事情了,那时候村里过得还不算富裕,我可能还未出生,我听奶奶她们讲的,那时候的农村交通还是极其堵塞,满路的泥泞,下雨天更是困难重重。那年的年初,下了大雨,她自己带着家里的孙子一定要坚持来这里供奉,将家里仅剩的一只鸡杀了,拿来这里供奉神灵,当时她的孙子已经瘦的面黄肌瘦了。按我们习惯,供奉之后的食物都是拿回家自己吃的,她不一样,她就将食物摆在雕像前面,等食物发臭也不管,等那些山林的松鼠来吃也不管。当时人家都劝她,有那份心,神灵会知道的,她自己却对此嗤之以鼻,还批评那些拿回家的人,说人家对神灵不尊重,人们也只好不再劝说,各自悻悻走开了。最让我记得的还是小学时候,我来庙里供奉,我和小时候的玩伴一起来的,具体什么原因我已经忘了,我只是记得她说我们当时心不诚,然后在神庙前面大喊大叫,说着我们大人的名字,让我从那里开始对这个人非常反感。
这次也一样,我没有停留,我绕开她,端着东西就回家了。
这天在农村老家是要吃素食的,我和姐姐姐夫几人对桌上的食物根本提不起兴趣,我们只是随便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
收拾碗筷之后,我来到村道上,这里已经早变成了水泥地板,几个人端着盘子来来往往,我知道,他们是要去神庙里供奉,或者刚刚从上面回来。
我感觉村里现在也变得好苍凉,连过年人都没有几个,有的还是之前那些老人,有些年轻的回来了,但是这个时候还是一样没有起床,他们和老一辈思想已经产生严重变形了,不愿意再和他们产生任何思想触碰。包括我自己,我自己也不愿意和父亲再谈论什么,我觉得我们思想已经产生了严重代沟,说什么都来不到一个点子上。
世界都在发展,他们在这里原地踏步,实际上也是一种变相落后……
饭后,我们几人朝着叔叔家方向走去,对于这个叔叔,他一家对我还是很好,我自己以前一个人在家里,基本也是和他们一起过春节,他家里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孩子,说起来算我堂弟,我从小和他玩得来。不过,后面几年联系也少了,我回来联系联系过他,他今年没有回来,至于他现在在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们来到叔叔家,叔叔一家还是很热情,很多老家的街坊邻居都聚一起,我自己很害怕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免不了问东问西,我最害怕农村的口舌,一不小心就传得十里八乡都处都是,哪怕是谣言也传得快。在我们拉着小宇上去寒暄没有多久,很多人都不约而同过来搭话。
我赶紧拉着小宇避开他们,这时候,我从心里感到恐惧。我知道,这时候见了我,免不了要问我现在工作,我说了到时候免不了又要拿自己孩子或者亲戚孩子来比。我讨厌这种比较,我感觉自己就像物品一样,我觉得这就是现在很多人不愿意回来,回来不愿意出门的原因。我觉得这种固定的搭话方式,已经形成了农村的一种“特产”,全身透露着:狡诈、虚伪。
果然,我还没走远,就听到了人家问姐姐姐夫的工作,真的,现在农村这种方式让人感到窒息。如果你说出来很好的,他立刻转移话题,如果不好,他就一直揪着这个事情说,还说谁谁谁现在在干嘛,挣了多少多少,你们应该如何如何……
我真的讨厌这种事情,却又无可奈何,我也不敢出去理论什么,主要还是我自己现在一事无成,我现在还没有那些读专科的同村孩子混的好。我除了内心烦躁,还害怕人家询问我。
就在他们人越来越聚过来的时候,我拉着小宇,赶紧离开了叔叔家,我害怕他们到时候看到我,不免一阵“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