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父亲问起,直说便是,我去看姐姐兄弟,难不成还违了礼不成,他可以不认他们,我却没有这么无情!”
“还是瞒着吧,万一得了信儿又去那边闹将起来,不是给太太那边找麻烦么,七小姐可是喜静不喜闹的,她最烦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对,就这般吧。”林念堂高兴起来。
见到林念堂来访,张氏并未将他拒之门外,大人的过错,不能怪到孩子头上。以前在林府时,她对林念堂的态度一般,说不上冷淡,却也谈不上亲热,只是平平的,如今离了那处,反倒比以前亲近起来,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些话,又叮嘱念堂好好读书,便让念祖陪着他下去说话。
念祖虽然年纪小,但是田司业所授的课程可不轻,兄弟俩一起参详了一番,看着那纸上已露锋芒的字迹,还有那字字珠矶的文章,林念堂有些物是人非之感,原先与他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的弟弟,而今已是越过了他很远。
“这些书,我能借去看两天吗?”他眼中露出渴望之色,“我就借一天,明儿来就还你,不会耽搁你功课。”
“可以啊!”林念祖大方地挥手,“反正姐姐让我都背下来了,先生问起我都能回答,你只管拿去。”
林念堂笑了笑,第二天还是将书送了回来。
林晓霜遇见,问他:“我让柳絮带给你的书是不是有些难了?是我给忘了,你们的夫子只怕还没教那些,念祖这个要适合一些,怎不多看看,这么快就还回来,你记了多少?”
“多谢姐姐!是有些难了,”林念堂不好意思地承认道,“这个弟弟要学,怕耽搁了他,我借去抄录了一份,所以还回来了。”
“一天就抄完了?”林晓霜看着那厚厚的几本书,眼睛瞪得多大。
“不是我一个人,还有柳絮帮着。”林念堂说道。
“也好,抄一遍还可以加深点印象,”看了看林念堂的黑眼圈,她笑道,“只是也不用这么急啊,你早些说,我们也帮着抄,不是更快些,倒苦了人家柳絮,你可要好好待人,她毕竟是我挑的人,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林念堂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眼神闪烁道:“姐姐说的是,柳絮很好,我会好好待她。”
林念堂也很聪明地没有提林府的事,他知道就算提起,人家也不会感兴趣,这一来一往的,倒也和谐。林崇严从那位新姨娘的口中知道了儿子偷偷往柳条巷去,并没有多加干涉。
兰亭私下里对赵姨娘说道:“姐姐,我看他也并非全无情意,对那边只怕是还未死心,这和离的夫妻,你有没有听说过破镜重圆的?”
赵姨娘摇头笑道:“他倒是想啊!可是他不可能成了,若真待那位有情,就不会把我接进门了,这样的男人,离了正好,谁还愿再近他的身!何况我可听说了,那位七小姐可是又做了一桩让人惊讶的事……”
赵姨娘卖着关子,但笑不语,故意吊兰亭的味口,在兰亭的在三追问下,才说道:“她公开支持母亲再嫁,要为自己找个后爹,这几天可是在京城都传开了,只是我们家这位爷还不知道呢!这姑娘的性子太合我的味口了,可惜身份不同,否则我定要与她结为姐妹,像你我这般!”
晓妍来信
林崇严的举动让林晓霜彻底歇了那份他还有可能与母亲复合的心思。原本以为吃些苦头后,他还能悔悟的话,浪子回头金不换,看在张氏的份儿上,说不准将来再来个一家团圆。她却没想到林崇严反而破罐子破摔,越发的变本加厉,行为出格。想必这男人好起来,是越来越好,坏起来,也是一日比一日坏。
她那天悄悄儿打听张氏的心思,张氏淡然道:“我有你和你两位兄弟就够了,你不用多想,娘就算要再嫁,一个和离的女子,又不年轻了,会有谁要?”
从话中,她听得出张氏的动摇,她不是不想再嫁,而是怕找不到良人。可是这世上的男子,并不是个个都如林崇严般的无情无义,最起码林晓霜就认识两个,巧的是都是燕王的手下。其一是摘星楼老板杨义浦,他成亲本就晚,年近三十才成家,与其妻十载婚姻,妻无所出,亦不曾纳半个姬妾,他的娘子去年回娘家时感染了急性疫病,医治无效过逝了,如今内宅空虚,不少媒婆都往他跟前凑,他说要寻个能持家的贤淑妇人,寡妇亦不论。另一个是燕王府的大总管申律,那位爷的妻子死了有三年了,身边也不曾有人,膝下一子一女,女儿早已出嫁,嫁的人是军中将官,如今镇守南境,她便随夫住在羌南一带;儿子年十七,尚未婚配,却在御林军里服役,任了个小队长之职,倒也不是无名之辈。
杨义浦年三十有九,只比张氏大两岁,长相倒是一般,不过为人精明,对人也热诚,依林晓霜看来,应该是个疼老婆的主儿。申总管年纪要大些,今年已是四十七了,比张氏大了十来岁,这一位似乎对她有成见,反正燕王不在跟前时,林晓霜从没在他脸上见到过笑容。这两个只是林晓霜挑中给张氏备选的,关键是要看张氏的喜欢,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因为她是嫁娘亲,而不是招爹进门,所以男方对她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对张氏好。
她觉得,找自己知道的人要稳妥些,但同样没有放弃从媒婆那边找消息,自打她放出了话,或许是因为觉得女儿给娘找男人挺稀奇的,几乎全京城的媒婆都上门了,给她提供了不少人选。只是媒婆的嘴那可就是抹了蜜添了油,她们说的话只能信个三分。觉得条件好的,她也留下了人的资料,只等着一一查看过,再做打算。
林念宗问她此举何意,她说道:“娘才三十多岁,这么多年来只见她吃苦,从未得享清福,这世间的男子并不是个个如我们的爹,我想要给娘找个好归宿,就这么简单。”
“你不怕人说闲话么?”林念宗问道。
“哥哥怕么?”林晓霜反问。
林念宗摇了摇头:“你说的并没有错,人生虽短,可过得好了也能活个百年,我们身为儿女,却不可能一辈子陪在娘的身边,有些东西,便是儿女也给予不了。”
“哥哥明白就好!”林晓霜笑道,“我还想着怕哥哥为难,想着法子要怎么说服你呢,没想到你倒想得比我通透。”
林念宗笑了:“咱们是一家人,当然要为对方的幸福着想,不能只顾着自己,哥哥开始时其实真不能理解,是你的所做所为让我明白,真正的关心,不只是体现在口头上,只要娘能过好,面子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不知道念祖是怎么想的,还请哥哥给他说一说,娘本来就有些推辞,若是他闹起来,娘一定会退缩的。”
“那小子你才不用操心他,只要你说的,只怕是错的他都会一力赞成,何况他一向跟着你,我看受你影响良多,他知道那边娶了新姨娘那天,就念叨着索性娘也找个新爹算了。我还问他,哪有这样想的,若娘真嫁了人,他难道还真叫那人爹不成?”
“哦?他是怎么回答的?”林晓霜没想到弟弟还有这么一面,不由得好笑。
“他说叫啊,怎么不叫,只要那人对娘好,对他好,真心把他当儿子,他照样叫,人家不稀罕他这个儿子,自有人稀罕!”
林晓霜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上前一步,她握住林念宗的手,郑重地说道:“哥哥,咱们三兄妹,总要好好团结,活出个人样给人看看,咱们不能给娘丢脸,要让人知道,娘的儿女,都是全天下最出色的儿女,这三年一次的科考,很快又要到了,家里的事有我,你就不用操心其他的了,好好温习功课,争取拿个好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