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雁回小心走入河中,她仔细听着水流,循着暗河流淌的方向看了又看便有了底。她折返回来,见谢昀挣扎地要起身,皱着眉头呵斥“圣上!”
谢昀这种感觉更甚了,他气道“皇后,注意你的身份!”
雁回身披凤冠霓裳嫁的是他,而非国舅!
雁回不知谢昀为何又发了脾气,她没空像在宫中那般去探究谢昀心思,只将大带扯了扯用劲拽了下来,随后又去褪谢昀身上的鞶带。
无视谢昀的怒目,雁回半坐下来,将自己的大带一分为二,厚厚地一团缠绕在谢昀鞋履之上。随后不分轻重地在谢昀腹上一拍,谢昀吃痛当即蜷了蜷。雁回便趁着谢昀捂腹蜷缩时握着谢昀双臂,自己背着贴了上去,将人放到了自己纤瘦的背上。
谢昀一愣问“你要做什么?”
雁回没理会他,捏着鞶带一端,将鞶带往后一抛。鞶带堪堪绕过她背上的谢昀,另一端落在雁回另一手心。
她将鞶带挽了一个死结。
确定谢昀不会从自己背上掉下去后,她咬了咬牙起身,竟将谢昀整个人背了起来。
谢昀从小到大没被先帝背过,也未被太后背过。年少时国舅爷倒会背着他玩耍,太后每每见了还要斥二人胡闹。他从未想过,这第二个背他之人竟是雁回。
方才的假想,以及雁回与国舅相爱的事实摆在了谢昀眼前,让谢昀恍惚到以至于认为自己是二人感情的结晶。
谢昀“……”
雁回便这般背着谢昀再次淌入暗河之中,这暗河许是末流,河水不深,方才雁回也查探过了,顺着暗河走上一会儿便有一个地势稍高的台子,那里有阳光顺着缝隙而入。
只是这暗河中设了尖锐的铁刺,要想过河需得一步一步走过这铁刺。
谢昀不知河中情况,他比雁回高出不少,虽是雁回背着他,实则他的脚跟一直是磨着地的。
他伏在雁回肩头,听雁回愈来愈重的喘息和咬牙铮铮,鬓边也被冷汗浸湿。
直到雁回用大带将他包裹厚实的鞋履撞到一根暗刺,谢昀心神具震!
他裹着大带尚且如此,那么雁回呢?
那河底一根根尖刺轻而易举穿透鞋底,刺入她足心刺穿她脚背。
雁回双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浑身冷汗涔涔。
“将朕放下来!”谢昀咬牙道。
雁回没理他,倒不是真的不予理会,而是她疼得只剩一口气吊着了,实在是分不出心神来理谢昀的命令。
她不会放下谢昀的,哪怕她死。
雁回走到河中央,双腿颤颤。她身上所有的气力已经流失干净,她抬眸看了看对岸,数了数,光芒射入的地方有十块石板桥面,每块石板上面还刻着几个大字,不过雁回已经看不清了。
“雁回!”谢昀声音微颤。
“圣上。”雁回忽而开口道“圣上的伤是谢解意刺的吧。”
她方才便想问谢昀了,可是碍于谢昀的君王颜面,她才忍了下来。若非此时实在坚持不住,她会将满腹疑问藏于心底,此时她确实需要转移一些注意。
她太疼了。
雁回提起一口气,继续往对岸而去“圣上怀里这道传位诏书若为真,应是先帝早于郦王坠马前便有了。”
皇位不可能传给一个傻子。
“臣妾猜,圣上早就知晓了这传位诏书的存在,也知晓了先帝的心思。这才设计让郦王坠马,郦王薨后,诏书随郦王永埋地下。圣上心中有疑,这才在明知谢解意身份下,还临幸……圣上是为了确认这道诏书吗?若非亲眼所见,臣妾也不敢信先帝当年竟会想传位给同父异母的兄弟。”
“先帝为何传位郦王实在难以想通。”雁回缓步行走“但若先帝起了另立皇帝人选之心,第一步要做的便是废了圣上的太子之位,而沈辞是圣上母家人,沈辞投敌圣上必受牵连……先帝这一步当真是高明,既废太子位又为郦王肃清了沈、雁两家!”
当着帝王的面,说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雁回是真的疼得神志不清了。
谢昀抿唇不语。
雁回知道的信息很少,能从这传位诏书便将先帝所作所为推断出来一二,实在叫谢昀意想不到,却又起了一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