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丞摇了摇头,额头压着她的额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萧冉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说,“你不用担心我什么,我回苏城去,慢慢会把身体养好,不会再糟践自己。以后,说不定我们还能再见面,你跟我打声招呼,就已经很好了”
霍丞心脏痛得像要撕裂,“你别说这些话,我们有问题解决问题,你不能为了那些事情断绝我跟你之间的感情,以后都不要再拿这个说事好不好?你会好起来的,就算,就算不好也没什么要紧的,让我陪着你。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肯定就没有希望”
萧冉闭了闭眼,和声道,“我真的没力气了。以前我虽然也跟你闹过,可是,最后我还是听了你的,是不是?现在你让我一次,听我的话,好不好?”
霍丞眼圈红了,抱着萧冉几乎要流下泪来,“不好”
他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故技重施是不是?想利用裴家康把我吓跑好换自己一个心安理得然后一走了之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很失败,冉冉,真的,你一点都没有吓到我”
门被推开,大概是护士进来换药,却被霍丞大吼“出去!”
惊慌失措的,门开了又关。
四下静无声息,他悲怆的目光困着她,半晌了又转过脸看向了别处。她无动于衷地躺在他身下,像冬日枯树枝头摇摇欲坠的残叶,默然地,看着霍丞脖子额角的青筋一根一根都突了出来,感受到他胸口沉沉起伏,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她知道,她是真的惹他生气了。
“如果我不同意,你手上到底还有多少筹码等着我?”他忽然自嘲的笑了笑,低下头,落寞地、悲伤地说,“可是冉冉,我不想陪你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你如果要赶我走大可不必费这个心思,我教你一个好法子,只要你说你不爱我了,只要你再敢说一句你是玩我的我现在马上就走,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以后再见,我不会跟你打招呼,你以为自己生了病我就会让着你任你作践!”
他质问,“骗子,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话转个脸就变了卦,萧冉,你这说话不算话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心口突然就疼了起来,像有刀在割。她偏过头,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颤抖,不经意让一行清凉逃脱出来,顺着眼角滑进了枕头,绒绒的睫毛濡湿了,情绪几乎压抑不住。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吵了”
女孩子的眼泪总能将男人心底最强硬那处浸泡成彻彻底底的柔软。霍丞摸她的脸,擦了泪,“你说了也不管用,我没那么好打发”
没有人会忍心把最不齿的心机手段用在自己心爱的人身上,她从来没想过要欺骗,不然也不会用跛脚的借口把他支出去后,还给他打那一通电话。那些当着他的面没办法说出口的话。
她爱他所以赋予了他知道真相的权利。那是霍丞,清风霁月的大好儿郎,能与其相配的女子再不济,至少也该是个纯粹的……正常的。
她没想过放弃的,但是这俗世从来由不得她来想。
“滚!”
她突然挣扎起来,用尽全力将他从身上推开,尖声叫喊,“滚!我不要你了!你滚!”
“冉冉……”
她手上有伤,身上有伤,遍体鳞伤的萧冉打在霍丞坚硬的身体上,好似鸡蛋砸了石头,到头来疼的还是她自己。霍丞怕她伤到自己,手臂横在萧冉胸前将她按回床上,不断的安抚她。
萧冉歇斯底里,眼泪成串的流出来,“为什么,我好好跟你说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你是想看我发疯吗?滚开!别碰我!”
萧冉拼命挣扎,胡乱捶打他的肩膀,他的脸。直到霍丞用嘴唇堵住她的嘴。萧冉胡乱挣扎,狠狠咬破了他的嘴唇,唇齿间,有咸咸的血腥味。萧冉再控制不住自己,哽咽突如其来。她选择放任自己,任眼泪大颗大颗夺眶而出。甚至到后面揪着胸口撕心裂肺的嚎哭,哭出这些年的悲哀,这些年的委屈。
那么多艰辛的岁月,那么多苦痛的时光,那么多能言而不能言的绝望和屈辱。她咬紧牙关默默忍受,最后换来的却是连活下去都变成了卑微的奢望。
在举目荒凉的黑色大海里,她是无力的舟被巨浪裹挟吞噬,寻不到停靠的港湾,窒息到无能为力。她挣不开命运的枷锁,压抑得太久了。
她哭的那样伤心,声音支离破碎,哭的他心都要碎了。
能哭出来,也好。
霍丞默不作声环抱萧冉让她靠在胸口,赤红的眼底一片痛色。
就那样哭了好久,萧冉哭的脱了力,像只动物软软一团缩在他怀里,累得睡着了还因为抽噎在发抖。
她的眼泪还在一滴一滴的流出来,泪水湿透了他的前胸,枕在她颈窝处的手臂布料上都是眼泪,冰凉的贴在她脸上。
霍丞反手搂着她,吻她泪湿的睫毛,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哄,就好像呵护在怀里的是他顶重要的宝贝,只要还能疼爱拥抱她,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从他的二十岁开始,在十字路口相遇,又一左一右分道扬镳的两个人,各自走上了一条长远的陌路,错过了十一年飘零孤寂的岁月最后还能重逢拥抱。
其实他们什么都没变,还是清净悠然又热情浓烈的年轻人,他们只是分开得太久了。
——
临近新年,苏城的天气倒是有回暖的迹象。早晨太阳花洋洋洒洒下来,不过还是冷,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最近畏寒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