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深的海底,不知道埋葬了多少默默无名的猛犬?
只有少数既善于游泳、又碰巧撞上了合适的风向水文的狗,才能侥幸遇到汪洋里的小岛。它们喘息着上了岸,抖擞精神,称霸这方寸之地,面朝大海咆哮。这样的幸运狗,我们叫它们英雄。
颜良和关羽,就是两头尚算幸运的猛犬。他们生在暴力为王的烽火年代,迎来了展示专长的绝佳机会。在命运之洋中,这两头猛犬从几乎同样的距离、游向同一座岛屿,谁先登陆,谁就成为牛逼的獒王。
然而,在三国的白马战场上,颜良对这个舞台不够珍惜,他没有意识到这是人生命运的关键之战,而关羽意识到了。于是,漫不经心的人被杀死,更渴望胜利的人存活,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把更多的崇敬赠予后者呢?
四、
我慢慢地变节了。成王败寇是一种残忍的公平,但英雄们自己似乎也认可这种公平。每一个英雄都不满足于练就好武功,而要毕生追求着赢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大舞台,就像华山之于王重阳,襄阳城之于郭靖,光明顶之于张无忌。
他们似乎从来不曾想:“我已经够了!我的战斗力已经达到90了,这不是最大的成就么?我何必非要赢下什么呢!”
另一个变节者,是那个小时候曾经为赫克托尔伤心难过的金庸。他也成为了一个彻底的功利主义者。他写出了卷轶浩繁的《郭靖世家》,却甚至没有一篇《裘千仞列传》。
无可奈何中,我仿佛又看见那个为颜良鸣不平的孩子。也许这就是冥冥中的安排:它让胜利者享受成年人的膜拜,而让失败者得到孩子们的温情。这也算是一种公平吧。
最后,用一首高枫的老歌《做英雄》,送给所有汪洋中的落水狗们:
寻欢之夜美酒月光有时去匆匆
绿灯红烛歌舞升平有时也无踪
人如花树这辈子能有几个好梦
一张欢颜背后几多雨和风
船上有帆湖中有浪人生旅途中
经得起风经得起雨方能见彩虹
别以为翻过一山
就路儿条条通
别以为躲过一浪
就可以放松
做英雄,能否做得从容
天地动,明朝又是何梦
做英雄,能否做得从容
攀顶峰,难得四大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