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生笑着瞅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怎么,被我说中了?”
“爷管她们能不能看见,爷是怕一会儿留下痕迹走在路上被人看见……唔,有损威仪。”
寤生嗤笑出声:“你放心,没人敢正眼瞧你。”
胤禛微眯了眼看她,眸底漾出温柔宠惜的光,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坏家伙。”
“呵……”她嫣然一笑,手撑在颈侧俯视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描绘着他英俊的面庞,如笋的指尖抚过他的额头、俊眉、鼻梁,最后停在他的薄唇上,半晌,幽幽地道,“有人说,唇薄的人,也薄情。”
胤禛挑眉,但笑不语。
“你也是吗?”
“你说呢?”
寤生俯下头亲吻上他的唇——没有任何激烈程度可言的单纯的亲吻,唇与唇互相触碰,宛若飞扬的柳絮轻柔划过,“我想知道。”
胤禛直视着她近在咫尺的双瞳,薄唇轻轻开阖,“这个问题,恐怕我得用一辈子去回答了。”
第49章不速之人
寤生的生活又回到了正常轨迹,每天的主要工作仍是御前奉茶,或者晚点司膳,有时候还要做一些研墨之类的小事,或者奉命去别处跑腿。
这日康熙刚用过晚点,李德全躬身进来,低眉放缓了声音:“皇上,刚才储秀宫的人来报说,西配殿的雅贵人身上越发不好,看那光景……怕是……”
一旁侍立的寤生闻言一惊,抬眉望向康熙——帝王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波澜不兴地问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是气血大损,得静下心来好生调养才行。可据说雅贵人现在每天连觉都睡不了两个时辰,食量也越发小了……”
康熙放下茶碗,“随朕去看看。”
寤生同李德全跟在康熙身后去了储秀宫西配殿,此时已至傍晚,康熙吩咐过不要惊动,因此随行去的并没有几个宫人。到了曼雅寝房的暖阁外,刚从里面退出来的宫女转过身来怔了一下,惊得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听到“平身”二字,才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去打帘子。寤生这才发现她是从前跟自己一起侍候曼雅的绿竹。
一进里间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原本躺在床上的曼雅此刻已经被宫女扶起身倚在床头,低眉看到一袭明黄,支撑着想要起来行礼,被康熙紧走两步按住了。
帝王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微微蹙眉:“脸上颜色不好,瘦了许多。太医开的药,可都按时服了?”
曼雅当初怀着孩子时虽也吃过一些苦头,但总算有个不远的憧憬,尤其是当太医诊断出是个男孩儿——想着孩子出生后的幸福满足,以及后宫很多人可望不可即的风光体面,妊娠之苦也就不算什么了;何曾想到过最终是这样的结果?她承认孩子是自己没保护好,可这后宫里也太防不胜防了。她虽还年轻,但经过这么一折腾,身体元气大伤,气血亏损的厉害,整日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越发觉得这一辈子没什么意思起来,早就心灰意冷。这会儿皇上忽然来看望,简单的话语中透出关怀,如同温泉细流注入心里,竟日封冻的心房居然也会感到丝丝温暖,眼眶顿时一热,眼泪扑扑簌簌落下,不觉哽噎出声,“皇上……都按时服了……”
康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拿出帕子为她拭泪,“听说你最近夜里睡不安稳,饭也吃不下。依朕看是思虑过重的缘故。你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若是这样,朕当初就是白疼你了。”
“皇上……”心中一颤,曼雅泪眼婆娑地抬头望向康熙,“……皇上放心,臣妾会把身体养好的……”
“这就好。”康熙微微一笑,“好好歇着,早点把身体养好是正经。”然后又转过头对着一旁侍立的宫人嘱咐了几句,略坐了坐,才起身移驾。
“臣妾恭送皇上……”
寤生怔怔地望着瘦弱苍白的曼雅,片刻后终是咬了咬唇转身跟在康熙身后出去了。
帝王默默在前面走着,寤生望着夕照中他的背影——还是同往常一样冷峻挺拔,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同了,仿佛多了一丝淡淡的清冷孤寂。
走到乾清宫暖阁外,康熙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她,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微光,半晌之后,终是柔和一笑:“天色晚了,不用跟朕这儿立规矩了,回屋歇着去吧。”
寤生低眉行了一礼:“是。”
渐至初夏,白昼越发长了。夕阳的余晖从天际晕染开去,为大地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黄。清风拂过,她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湛蓝苍穹,有几只大大小小的风筝沉浮飘摇,仔细看,似乎其中一个是只胖胖的兔子。见到这样的景象,才令她此刻抑郁的心情有些微缓解。
“阿兰,想放风筝了吗?”旁边忽然传来少年清越的声音。
寤生笑着摇头:“只是看看。”目光却并未从远处收回。
“阿兰……”少年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微笑的侧脸,“我发现你变了。”
“嗯?”寤生疑惑地看向他。
十四扬唇一笑:“变得比从前爱笑了,人似乎也开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