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可怎么活呢?她也曾说,这山上虽养了兵也不过千余人,怎敢与朝廷抗衡?如今怕也知道自己错了,不好意思来找你。”
褚云驰听他说起父祖,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倒也没有反驳,等老人家苦口婆心地说山大王可怜了,他只得轻轻摇摇头,笑道:“罢了,能叫老伯如此费心,我还是见一见吧。她可以与我谈,带多少人都行,只一条,您不要再插手了。”
邱老先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如此,也不算辱命了。”
说罢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回头对褚云驰道:“郎君是能容人的人,我等着看郎君风光还京。”
褚云驰笑得颇有些云淡风轻的味道:“借君吉言。”
待抬着邱老先生的仆役们走远了,褚云驰才摇头轻叹一声道:“这老伯,临了还说这么一句来点我。”
从得知褚云驰答应与山上谈和,庄尧就颇有些焦虑。
邱老先生很好心地提醒了庄尧一句:“他那个人,我是惯知道的,处事有章法,不是个胡来的人。唯独嘴巴上不大肯吃亏,你且要担待一二。”
庄尧苦笑,不胡来的人,生起气来才可怕。嘴巴上不肯吃亏,说话刻薄这一点,庄尧已经领教过了,被人家说两句而已,铁了心练一练厚脸皮功也就过去了,又不痛不痒的。王幼姜这局棋能不能盘活,多半还在褚云驰身上,委屈一点儿又算什么。
庄尧这么想着,为表重视,除了苍莩卧病,李导,楚玄等,又有几个崔氏旧人都叫来了,也算表一表态,给褚云驰个面子。褚云驰本是只身一人,恰逢曹猛火急火燎地赶来,褚云驰便道:“我要与山上的人谈事情,你一起吧。”
曹猛听褚云驰这么说,便十分惊异地问:“郎君与他们山上有何可谈的?”
他一作惊异的表情,五官都皱在一处了,颇有些滑稽。
褚云驰笑道:“他们想让我下山。”
曹猛扫视一周,发现并没有监视的人——庄尧不是王幼姜,虽然会派人盯一盯,却早把屋子里的人撤了——便道:“郎君不是说在山上山下无异吗?想让您下山,那下山就是了,还怕磋磨不了他们?”
褚云驰冷笑一声:“你以为,只是想让我下山?当然是想要我不再为难山上。”
曹猛怒道:“做梦!当初如何羞辱郎君,还想这等好事?”
“大呼小叫什么。”褚云驰按住他,叹道,“他们找了邱先生做说客,我已经应下了。”
又是他!曹猛有些不喜邱老先生,却也不好再编排他,只说起正事:“我上山来,是为着先前咱们埋的线哩。如今您答应了邱先生与半戟山谈和,那这网,还收不收?”
褚云驰神情有些肃然,冷笑一声道:“那要看谈得如何了。”
“便宜了他们!”曹猛怒道,口中十分不忿:“只是委屈了郎君还要听她啰嗦。就算她服软了又怎地?先前郎君受的那些委屈呢?总不能平白叫她折辱了!是,贾六那狗才辱骂人母亲在先,可又不是郎君做下的,怎地偏偏如此折辱郎君!”
褚云驰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哼了一声起身出了紫光台,曹猛独自忿忿,见他走了,连忙跟上去。
约略是午前日头最好的时候,褚云驰踏进了半戟山会客的正厅。室内比不得外面明亮,褚云驰眼睛有一时不适,等看清的时候,邱先生已经率先起身见礼了。山大王比邱先生慢了一步,脸上似有一丝局促,虽很快闪过,还是被褚云驰捕捉到了。随后她下手诸人都起身,或敷衍或认真地行了个礼,其中有个腿脚不济的还被人搀扶了一把。略一扫视,也有六七个人了。
除了近来才认得的楚玄,其余人看装束大抵也是山上有头有脸的角色了。腿脚不好的那个,他也听说过,是除了苍莩外,几个有领兵之职的管事之一。看上去比庄尧等年纪都大,可惜排在楚玄苍莩之后。
看来今天山上的人来得很全,也是颇有重视之意,褚云驰笑了。
庄尧见他露出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来,没来由地心里一紧。
还是邱老先生打破沉寂,对庄尧道:“小娘子,你看褚令已到,不如就此商谈一二,也好早日定下章程。”
话扔过来了,就不能不接。况且这步棋是她求来的,虽然事不是她做下的,可接受了山大王的力量,就得接受她的敌人。硬着头皮也要说,语气自然是很客气的,仍带了一点儿局促,先拿先前救苍莩的事情做引子:“褚先生救了苍莩一命,我山上甚是感激。”顿了顿,道歉的话还是有点儿说不出口,先含糊着打了个官腔,道,“先生已来宁远一年有余,如有何不便处,我山上若能帮上忙……”
话没说完,褚云驰眼光忽地瞥过来,庄尧一怔。
这是庄尧头一次正面直视褚云驰。头一次见面时,庄尧以为紫光台住的是位神妃仙子,倒也算说对了一半。若褚云驰只是低垂眉目,也不过是个相貌清俊的年轻男人,可这一双眼,目光像有实质似的,凉凉地横过来带着些压人的气魄,偏还有让人意动的风情。庄尧像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似的,才一触碰就移开了眼,静等他接话。
与庄尧的客套截然相反的是褚云驰的态度。他丝毫不接庄尧的话,只抬手示意她:“拿纸笔来。”
纸来了之后,褚云驰提笔,问:“半戟山答应邱先生官渠引水一事,本与今日无关。不过,我给你个反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