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夫们本还有些骚乱,一见裴景回来,也稳住不少。裴景生的孔武,十分能唬人,又经见的多,当机立断安排道:“把人手集中起来!将工事器械围起来,不能叫贼人得了。”
又安抚道:“我与县令早有约定,传信片刻便来,咱们只要等到褚令带人来了,贼人必退。且我看过了,他们人数不多,咱们手里粗笨家伙还有一些,老弱速速撤离,壮丁跟我来!若能打杀贼人,我定请命县令与你们颁赏!”
众人恰饮了酒,颇有些胆气,裴景又十分稳得住,贼将至,竟没几个乱的。
裴景之小侍送信到褚云驰府上时,阿冉刚刚离去,车马与小侍擦身而过。小侍没见过这小郎君,还纳闷儿了半晌。只是时间紧迫,也顾不上多想,便冲进去报告了这一情况。
褚云驰听闻后,也有一刻震惊,叫了曹猛道:“去戍官处请兵救急!”
曹猛得令,废话一句都没有就走了。
褚云驰又问:“只有工地上遇袭?”
小侍利索地把知道的情况报了,却是详情不多。
不多时几位功曹也到了,还挟裹了个役夫,也是裴景派来传话的:“有认识贼人的役夫,说是狮虎山之人。”
“狮虎山?!”有功曹色变。
“惊叫什么!”褚云驰喝道,“如今情势如何?”
役夫道:“贼人不多,好有二百来人,只是有些□□,我等在石料堆后头藏着,遇着冲过来的步卒打杀了些,却也有受伤的。”
听描述,攻势并不激烈,且只有二百来人,褚云驰略略放下心来:“二百贼寇,不足为惧。只是要防着他们不止袭击此一处。”
当即点了在场的几个人,一一分派下去,多为警戒乡里。有褚云驰先前的准备,乡里多置了大钟,村落间也算鸡犬相闻,一口大钟,敲一下能响彻好几个村落'2'。既然贼人是狮虎山贼寇,全山下来也不到千人,又不是胡夷犯边,村人警戒就能起到很大作用,便是贼寇逃散,也管叫他们无处可藏。
且灵泉县县令碍着狮虎山,已经推诿了一个命案,褚云驰被庄尧称小心眼儿记仇,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发动村人,也是不想狮虎山贼人逃窜无踪,最后宁远白受了损失,灵泉县又不管。
众人还未离去,忽地闯进来个人,却是白天被褚云驰派去西路公干的一个何姓功曹,他是本地乡绅之家何氏子,被举荐做了功曹,常派他做一些与乡里有关的庶务,也算轻车熟路。
不想他此时却一身狼狈,道:“郎君,我回来路上见西边儿有些不太平,有几户人家说是遭了贼寇,还死了一个老妇,我过去看了,天黑看不大清,竟有上百贼人!若不是有马,险些叫他们拿了……”
褚云驰当即一怔,问道:“西边,何处?”
“似乎是半戟山脚下……”
“糟了!”褚云驰心思一动,竟也失态地叫出声来。何功曹还没平喘,就见他已经起身,自己扯了大氅随便披挂上,从架子上抽了一柄剑,抬脚就要走。
众人急了,纷纷问:“郎君欲往何处?”
褚云驰皱眉,简短地道:“贼人恐袭半戟山,阿冉正在路上,恐怕还未到山上,我需将他带回来!”
众人一愣,却也怕褚云驰出去了再有个闪失,连忙劝阻道:“郎君稍安,派人去接便可。且工地上还未平息,还要郎君做主。”
“工地上有曹猛,戍营的人一到,贼寇必退。”褚云驰道,“我家下奴婢,不是谁都能使唤得了的。若是曹猛在,他去便可,然曹猛身兼重任,我为人师长,难道要看着孩子送死?”
众人无话说,褚云驰再不啰嗦,即刻带着京里跟来的奴婢侍从去追王冉了。
有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讲,包括县内功曹人等——庄尧此时不在山上,从阿冉处得知,她这个时间通常还没回去。心下不免埋怨庄尧:你儿子还要我去救,怎么当父母的。
褚云驰心急如焚,阿冉此去已有一阵子了,不知追不追的上,追的上了,还得带阿冉回来。至于半戟山,他是不想管也管不了,庄尧在也好,不在也好,半戟山架子在,总不会被个狮虎山端了。这也是他依赖半戟山为屏障的原因,块头够大够硬,大坚果,一时半会儿啃不动。当然,除非这个坚果,从里面烂了。
裴景处也战不多时了,曹猛带人去的时候,基本上是几百人缩在石堆后头。不是裴景怂,工地怎可能有□□,只不过打一打靠近了的不长眼的贼人罢了,倒是器械都守着呢,没有被贼人夺了用,曹猛与戍营三百余人一到,裴景长长地松了口气,也不听曹猛的安排去县衙,胆子十分大地,直接带人去找楚玄。
楚玄他在小王氏府上。
小王氏家下奴婢从望楼上看见大晚上黑黢黢地,一群衣冠不整的役夫赶来,都吓坏了。隔着门跟裴景戒备地聊了好半天,才去通报小王氏。
小王氏本已睡了,听闻是裴景来避难,也是果断,验明印信便都放进来了。府上是一套三进院落,因小王氏身份尴尬,故而择了此处僻静地方,好死不死正靠近桥梁施工之处。因为偏僻倒也有些好处,房子十分宽敞,几百役夫,一个前院就全部放下了。安顿好受伤者,其余人就在院子里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