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了哨道:“这回崔四哥回山,好生奇怪……”
正说着,有几个兵勇眼尖,已经喊起来了:“怎么瞧着像是受伤了呢?”
楚玄探头一看,确实有几人互相搀扶着,走路不太利索。这些人还打着半戟山的旗,却多是些乡里的商户,其中竟然并无崔四!
楚玄也吓了一跳,问:“怎么回事?遇上强人了?”
崔四此行带了一个子侄叫崔河的正在其中,见着楚玄就跪地哭道:“楚当家!我叔父被扣在灵泉县了!还有咱们山上的几个好手,全都叫他们抓起来了……”
楚玄十分震惊,也不敢托大,急忙把这些人送回山上,又叫人禀告大王去。
庄尧正跟阿冉看苗圃里的小芽呢,忽然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赶过去问是怎么回事。
崔河脸上泪痕还没干呢,一见庄尧,眼泪刷地又下来了:“大王,大王……咱们的人马,叫灵泉县捉去了,说是,说是咱们勾结胡人,要定一个叛国通敌的大罪!”
这话,他一直憋着,见着庄尧才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庄尧大惊:“不是说春季里没什么生意,少去胡地,这一次不也只是在边内么?”
看崔河一脸为难,庄尧一皱眉:“……难道还是去与胡人交易了?”若真如此,岂不是被逮个正着?然而半戟山的产业,庄尧又不能不管,赚钱的时候当个宝,出事的时候扔出去,这种事情不地道。
庄尧叹道:“不拘花多少钱,一定要想办法把人弄出来!”
崔河却连连摇头:“倒是没有与胡人交易,只是……”
“只是什么?”
“这一趟本来只是向边地一些村里的牧子们收了些皮货,恰好瞧见有个捕鹅人拉着一车鹅与几袋子水鸭绒来卖……”
崔河擦擦泪,细细说来。
这一趟货,本不是要走大买卖,崔四不过是想带一带侄子,以后这样的买卖就叫崔河单独跑。且春季正是农忙时节,不是做买卖的好时机,也不用太辛苦。
这一边的东胡,半数农耕,半数游猎,这时节牛羊饿了一冬刚放出来啃草,河水开化了,也可以捕鹅钓鱼,能交易的东西并不多。唯独捕鹅是个稀罕事,崔四从前买了胡人捕来的鹅与水鸭子供山上吃用,没想到山大王反倒对鸭鹅的绒毛有兴趣起来,叫人洗干净了塞到夹衣里,又轻薄又暖和,鸭头脑两边鲜亮的羽毛,还叫罗绮拆了织锦,据说京里富贵人家也少有这样的材料'1'。崔四还与人打过招呼,说要收一些来,这东西不值什么,口头上说过之后,开了春崔四自己都忘了。
这一趟生意本来只是为了收皮货,还有一件珍贵东西,是从西路的商人手里弄了一批棉花种子,西域边远,与散布不成气候的东胡比起来,又是战事吃紧的地方'2',能弄来一袋子,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这东西本身不值钱,值钱的是这一路的辛苦。崔四亲自出马,也有一半原因在这里。除此之外,就是路上遇见的那个卖水鸭子毛的人了。也算是与崔四相识的一个胡商,做些小买卖的,崔四见是相熟,便顺手留下了些鸭鹅与绒毛。
不想,惹祸的正是这胡商所卖之物。崔四等刚一进灵泉县,就叫官兵给拿下了。
灵泉县拿了胡商是为人证,又理出棉花种子与皮货来——皮货是常见的胡货,棉花种子没人认得,便统统充作与胡人勾结的罪证了。
崔四还纳闷儿呢,别说半戟山跟宁远县衙关系不错了,就是当年他自己跑商的时候,也没遭过这样的难为,路上还给官兵塞了钱,想问问是怎么回事,那官兵却是冷着脸不收。到了地方,连灵泉令都没见着,就与护送商队的兵勇一起被关起来了,上来先拍了十来板子,身材财物也被收走了,那几车货也不知给推到哪儿去了。
除了崔四手下的伙计和半戟山上的兵勇,这一队人里还有些并非半戟山的商人,货物也被扣下了,人倒是没有拘起来。当时崔四看着不好,便把崔河塞到那群老乡里充个数,崔河便逃出来了。
这些人得半戟山庇护,又有崔河在,便使钱想问问为何崔四等人会被抓,叫官兵一通棒子给轰出来了,为首的小吏骂道:“他们沟通胡人,通敌卖国,怎么,你们也与他们是一伙的?这么急着来求情了?也不知,你们受不受得起这罪名!”
崔河等人哪敢再逗留,急忙跑回宁远来报信。
庄尧听完崔河的转述,脸色十分不好,还没说什么呢,楚玄就急忙拦到:“阿姐不可莽撞,崔四与几位师兄还在灵泉令手里,若是攻打灵泉县,必陷他们于险地。”
庄尧心知他担忧自己一时冲动打到灵泉县去,于是一笑:“我知道,我何时冲动过了?你放心,就是你叫人抓了,我也不能打劫官府。”
楚玄松了口气,又觉得心里头不太对味儿。
不想按下了大王,那头又蹦出来个苍莩,本来没人通知她,她正在练一批新进的骑兵,练累了正瞧见报信的人,便也好奇地跟过去了。崔河在里头说事,她没赶上,就在外头听见楚玄说了一句攻打灵泉县,当即闯了进来。
一看苍莩,楚玄顿时觉得头大起来。
“师姐,怎么回事?”
庄尧也有些头皮发麻,这阎王来了,得看住了。简要跟她说了,苍莩果然怒了:“真是笑话!姓褚的在时,他灵泉令带人来巴结多少次?如今褚云驰走了,他也作起威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