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功全横刀劈来,口中还喊着:“王幼姜!放过我等,不然我杀了你儿子与这县令!”
褚云驰手里的剑早摔落了,一手受了伤,一手护着阿冉,看着荀功全走投无路急红了眼地拿刀指着他们,便用没伤的那只手松开了王冉推了一把,喊道:“跑!”
话音未落,便将他推得轱辘出去,荀功全见状不好,来不及反应,刀就朝着阿冉逼去,褚云驰抬手捉住刀背,死死往旁边掰。奈何荀功全势高,他位置低,更因受伤吃痛,与荀功全拼力很是吃亏。
阿冉滚出去之后,被苍莩手疾眼快抱住了,回头看见自家先生被人用刀指着,大声哭叫道:“先生!”
原本褚云驰倒是不怕荀功全会置他于死地的,荀功全想必是要一人质,只是阿冉若沦为人质必有危险,一旦跑出去,荀功全不一定会留阿冉性命,是以才将阿冉推出去,自己再谋生路。
哪想到,荀功全早已不能冷静了,他虽然心知不能杀死褚云驰,却见王冉跑了,褚云驰还敢跟他角力,更是心里慌乱起来。
虽然褚云驰也可拿来要挟戍营,庄尧却不一定会饶了他,人慌乱之时,越想往左,就越容易往右,他明明不想杀死褚云驰,却被褚云驰一个用力掰刀背的行为激怒了,脑子也错乱起来,想都没想抬刀就砍了下去。
苍莩怀里揽着阿冉,与褚云驰方才一般境地,无法抽身去救,刘二看主人家要被砍,连滚带爬地往这跑,拼了命地去拦那刀,却也眼看着就来不及。
还没等他到近前,只听“铮——”地一声,随即是金属刺穿血肉的声音,荀功全胸前透出一点雪亮的枪尖来,然后他手里的刀顿了一下,失去了原有的轨迹,歪了一下砸在褚云驰身旁,还弹跳了一下,溅起些沙石打到了他身上。
荀功全却被那一□□得整个人往前耸了一下,眼睛还大睁着,没有摔下来,趴在了马背上,脸把马鬃压乱了,马儿发出不安的鸣叫。
褚云驰却觉得周围宇宙都寂静了下来,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般,那把大刀在他眼前晃动的影子还挥之不去,直到眼前闯进来一个鲜红的身影,偏偏有雪在这时窸窸窣窣地下了起来,仰面朝天的角度看雪落下来,竟然十分好看,有一两枚雪片落在他唇上,有些痒痒的,他不由动了动嘴角,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褚二的近身战水平,咋说呢,大家族出身,基本的君子六艺都不会太差,所以打还是能打的,但是这种功课越来越仪式化,所以他也不会特别厉害,尤其实战,八成是要吃亏的。
好吧反正我也不知道说啥,就开始随便说了,谢谢大家的评论(^o^)~
☆、山下纵火
褚云驰在与人殴斗过程中,簪子断了不知几节,头发早都散开了,凌乱地散在雪地上。他一只胳膊受了伤,血流下来将地上的雪都染红了一片,庄尧探身去看他,却见他在自己弯腰下来的一瞬,忽地笑了。
莹莹白雪都失了光芒。
事后就很简单了,葛勇逃了,荀功全身死,苍莩,褚云驰与阿冉俱无事,戍营捉了不少俘虏,绑成一串带走。
重新安排了守卫人手去望楼警戒,李导留下的人也被苍莩派人看管起来了,清点山上伤亡,除去那两百投敌的不算,伤者不计其数,战死者竟达百人以上,半戟山一片缟素,路闻哭声。
庄尧带着人,在荀功全住所后挖出了李导的尸首,还在夹壁里找出来一个半死不活的李导的侍从。那侍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李导是为荀功全所杀。
李导与苍莩不和是真,觉得山上待他颇为不公也是真,只是李导脾气也是暴烈,并不是个暗地里耍阴谋的人,且在庄尧等去了郡里一趟时,在山上他权充老大,很是找回了些面子'1',最近心绪倒是平稳。
荀功全却在那段时间,没少煽动,李导并不是个听从下属摆布的人,只不过耐着他是师弟,给他三分面子,不与他发火。奈何荀功全见他油盐不进,多半就起了杀心。趁夜约了李导来,伺机动手。这小侍见李导一直不回来,起了疑,被荀功全捉住之后,仓皇之间来不及杀死就事发了,是以捡回一条命。
至于荀功全为何投了狮虎山,小侍也是不知。罗绮劝慰庄尧道:“左右不过钱权二字,这些有空了再细细问吧。”
庄尧心里有些失落感,道:“究竟是为什么呢……”
罗绮看她有些不对,忙问:“大王可是受伤了?”
正说着,有人将荀功全的尸首抬进来。荀功全眼睛还未闭上,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永久地定格住了。
单看面貌,荀功全长得并不狰狞,反而有些儒雅之气,只是双目冷冰冰空洞洞地睁着,看得人心里发毛。庄尧看着他的尸体,忽地有些脏腑难受起来。罗绮不明就里,只是见庄尧神色不好,便叫人将尸首太出去了。
庄尧却仍看着荀功全的居所发呆。她脑子里充斥着些异样的情绪,混杂着许多与李导,荀功全等人的回忆。按说,王幼姜从师门带出来九人,楚玄苍莩与她亲好,余者她也没功夫照看,倒是与李导更亲近些。李导为人仗义,好拼命,脾气虽躁,与苍莩不很合得来,却也并非仇敌,只是有些摩擦罢了。
思及此,庄尧长长地叹了口气,罗绮何等精明,给她卸了软甲轻轻揉着肩:“可是想起旧事了?”
庄尧点头:“忽地想起那日苍莩说起李导,怕我把骑兵交给她,叫李导不喜。许多事我来不及追问,也没多想。若是当时能多问一句,或者与李导谈谈,也许他就不会……”
罗绮手上一顿,又轻轻揉捏起来,心里也是恻然,又打起精神安慰庄尧道:“苍莩一句话,谁能想到那么多故事?荀功全与李导亲近,不是大王与李导谈个一两次就能解决的。这次不成,怕还有下次。”
“……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庄尧外头越下越大的雪,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只不过有些事,不是想明白了心里就能过去的。我本还答应李导,年前一起去探望师父的。”
罗绮也是默默,半晌才提醒道:“大王照顾好他家小吧。”
正说着,半戟山几个守备仓皇而来,正是方才安排去望楼守备的那一批:“大王!山下东北角的宅院有火光……”
还没说完,罗绮与庄尧都大惊失色:“糟了!”
半戟山东北向只有小王氏的宅邸!且里面还住着个受伤的楚玄,就算楚玄不受伤,也不是个打斗的好手。小王氏家她二人是知道的,有些家仆奴婢,却是挡不住狮虎山那群恶人的!庄尧一摆手:“召集人手下山!”
小王氏宅邸已是火光一片了。其时宅院幽深,主人家一般住在最后一进,本是最安全的地方,却不防被人放了火,一时惊叫四起,裴景在前院都听见了动静,急忙奔去观看,只见一堆仆役拥着小王氏出来,小王氏还算镇定,边走边道:“不要计较辎重了,人都活着比什么都强!”也有受伤者,都搀扶着往前面走。
见了裴景,小王氏也不拘谨,还行了个礼,道:“后院遭人放火,裴郎君可能庇护我等一时?”
裴景本就想请缨,说些“我等竭力保护夫人周全”的话,不想小王氏并不扭捏,反而抢先问了,心里有些意外,也是一笑:“既然借用了夫人的房子,自然要帮夫人守着!”
望楼上也传递消息下来,说仍是狮虎山的贼人,比先前在工地遇见的多,却是从西边来的。裴景也有些没底,小王氏却说:“我之西向,只有半戟山。”
裴景眼睛一亮,问:“贼人可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