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道道蓝色光环。他跳得真好。我不由得赞叹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艳萍似乎对小伙子的舞姿并不感兴趣。怎么?你认识他?我问艳萍。昨天晚上,跳舞快结束时,我和他跳了两曲。艳萍望着从我们身边转瞬即逝的小伙子,神色显得十分骄傲地说。噢——我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艳萍和他一块儿跳过舞。昨天晚上跳舞时,他流了。艳萍把嘴贴到我的耳朵上小声说。他流了?什么流了?我有些纳闷,便反问艳萍。就是射精了。
艳萍抿着嘴笑着说。胡扯!我以为艳萍在开玩笑,就用手在艳萍的身上用力捣了一下。真的,昨天晚上跳舞时,他把我抱得紧紧的,一点儿也不老实,在跳第二曲的时候,他……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可以看到,艳萍说话时眼睛里在闪着亮光,那眼光似乎是代表了某种满足和快感。是他告诉我的,他说他喜欢我,说我漂亮,说我的气质好,他把我抱得紧紧的,没等第二支舞曲跳完,他就……他还说让我赔他的裤头……艳萍继续说着,像是在叙述一段令人难忘的故事。艳萍,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看着艳萍得意的样子,我忍不住问道。他才二十二岁,比我整小二十岁。艳萍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小声的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艳萍说话时眼睛一直在盯着那个小伙子。我可以看出来,艳萍已经喜欢上了他,如果不是的话,昨天晚上艳萍是不会让他在她身上乱来的。我心里有些酸酸的,为了不让小伙子看到艳萍,我便用力拉着艳萍的手,想把她拉到我的怀里。可是像雷达扫描一样四处旋转的小伙还是看到了艳萍,当跳到我们跟前时,小伙子跳舞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又像风一样搂着舞伴旋到了一旁,转到了暗处。不知道怎么回事,小伙子们都喜欢和我跳舞,我说我四十多岁了,他们都不相信,有时候我都觉得好笑。艳萍收回了目光,对我说。那是因为你有魅力,讨人喜欢。算了吧,别恭维我了,说不定哪天老婆丢了,看你怎么办?就在我和艳萍胡侃时,快三舞曲结束了,在我正想着下一支舞曲是什么内容时,只见眼前蓝光一闪,那个小伙子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你……艳萍显然被他的突然到来惊呆了。大姐,请您跳个舞,好吗?小伙子的话是对艳萍说的,可眼睛却在盯着我看。这……艳萍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我,那意思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这时,音乐已经开始响起,听过门,是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你们跳吧,我坐这儿歇会儿。我不失礼节地说道。请吧,大姐。小伙子见我同意了,就伸手去请艳萍起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啊。艳萍看上去有些兴奋又有些恋恋不舍地对我说。我微微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艳萍这才站起身,被小伙子抚拥着朝舞场中间走去。我伸着头,想看看艳萍和小伙子是如何起舞的,可是,立刻又有更多成双成对的舞伴相拥着涌进舞场。倾刻间,穿着各种色彩斑斓夏装的舞迷们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涌动着的旋涡,随着音乐的响起,艳萍和小伙子马上便被旋涡卷得无影无踪了。唉——我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问
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音箱里传出来的歌声并不是邓丽君的原唱,倚音不纯,换气不匀,不过,还能听得懂,可此时,我并没有欣赏歌曲的兴趣,我也不想再看到眼前那此起彼伏由一群群患性饥饿的人组成的波澜。我闭上了眼睛,头靠在贴了吸音板的墙壁上,听着由音箱里传出的有些嘶哑的声音。那声音和原来听过的邓丽君的歌声相比,简直是对已逝去歌圣的亵渎。安老师,安老师。突然,我的耳边想起了十分熟悉的呼叫声。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段思思正站在我面前。思思,你怎么来了?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以为是做梦,便用力揉了一下眼睛,当确认眼前正在对我含情脉脉的女人就是思思时,我忽地一下站起身来,把思思的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思思,你……我想问思思是怎么找到我的,可思思却赶忙用手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说话。走,咱们跳舞去。她说着,轻轻拉着我的手,朝涌动的人群走去。
……轻轻的一个吻,
已经打动我的心……
歌声仍在继续,人流还在旋转。没有任何暗示,不用说一句话,我和思思一同踩着鼓点起步。这时,我几乎忘记了艳萍,忘记了拉着艳萍走的那个比我小得多的小伙子,我觉得我又回到了老君山的瀑布前,又回到了老君山的公寓里,所以,我把思思搂得紧紧的,像是经过多年磨难才得到的宝贝一样。但是,因为灯光较亮,我不敢过分,我不敢去吻思思的脸和唇,不敢去抚摸思思丰满结实的胸脯。思思也只是含情脉脉地望着我,眼睛不舍得眨一下。我们就这样看着、望着、微笑着,让无限的爱流通过目光送到对方身上和心里。就在这时,舞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还没等我弄明白怎么回事,舞厅就全部黑下来了。噢——人群中响起了一阵骚动声。思思,你……我忍不住还是想问思思是怎么找到我的。跳舞时不许说话,这是规矩。思思打断了我的话,把嘴唇贴着我的耳朵说。我没有再出声。我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深深地嗅着从思思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水味儿,我不知道那香水是什么牌的,但我知道它与昨天晚上我和思思在老君山公寓里的床上做爱时从她身上发出的味道一模一样。
……你去想一想,
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这首曲子显得似乎格外长。当我再也无法抵挡由思思眼中发出的充满诱惑的目光时,便把自己的嘴朝思思的脸上贴去……
歌声仍在舞厅里回荡……
我一口气看完了小说最后的内容,直觉得头昏脑涨,眼睛发酸。手一软,书稿掉在了地上,也没力气去拾。我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脑子里轮换闪现着小说里的人物。安子良、马艳萍、薛琴、陈忠杰、乔爱国、陶桃和段思思,他们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他们的所做所为能代表现实吗?他们之间近乎淫乱的性关系值得作者大书特书吗?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一切我都无法得出答案。我不知道作者写这篇故事的用意。尽管故事里撩人的情节时常会把我带到一个充满欲望的世界里,但我无法认同故事所代表的普遍性,恰恰相反,我觉得故事里所描写的情节也仅仅代表了生活中的极个别现象,就像电影名星频繁制造诽闻一样,也只是代表了很小一部分群体。而大多数人的生活终将和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奇,在尝遍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之后而默默离开这个世界。不过故事里对人物心理的描写对我来说有一定的借鉴作用,特别在性心理刻划上,有其独到之处,使我获益匪浅。“作者是男的还是女的呢?”不知为什么,我的脑子里又冒出了这个问题。有时候,我觉得宋丽洁有可能是小说的作者,一是她十分喜欢文学,又是专攻心理学的,按理说,她写成一篇小说有关性心理分析的小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有时候,又觉得她不是作者,因为小说里对城市人的生活描写得比较真实、到位,而宋丽洁没有如此丰富的经历,她到本地上学才三年时间,不可能有那么深的感受。
“丁零零……”这时,诊室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我想可能是有人要咨询,想到这会儿宋丽洁正在值班,我便没有去接电话。可电话铃却一直响个不停,我想这时宋丽洁不准备接电话,可能是她这会儿和安子良谈的正热乎,不便于接电话。我赶紧从沙发上起来,快步来到我的诊室拿起电话。
“喂,是贾主任吗?我是派出所的小张,我想告诉您,前天到你们咨询中心做鉴定的那个变态男子,已经被拘留了。”电话里传来民警小张的声音。
“被拘留了?为什么?咱们不是已经确定他是心理变态不算是小偷吗?怎么又拘留了呢?我们不是已经给派出所出具证明了吗?”听了小张的话,我感到很意外。
“证明所长看了,可所长说那只是推测,再说经过审讯他已经承认不止一次偷女人的东西,按价值计算也够拘留条件了。今天,晚报的记者已经进行了采访,估计明天就会见报。”小张又说道。
“什么,还要见报?那不是把他给毁了吗?他以后还怎么做人呢?这样做恐怕不妥吧?”我从内心不愿意把这样心理上有病的人给毁掉。“小张,你让所长接一下电话,我告诉他。”我又对小张说。
“所长去分局开会了,等他回来,我让他给您回电话,好吗?”小张又说。
“那……好吧。”说完,我挂了电话。
这时,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空中电闪雷鸣像要撕裂堆积如山的乌云。诊室里越来越暗,仿佛黑夜就要来临。望着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是中午12点半了。“小宋和安子良怎么还没说完?”我心里想着,便慢悠悠来到1号诊室,可让我想不到的是,诊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竟没有宋丽洁和安子良的影子。“咦?人呢?”我感到十分奇怪,自言自语问道。我又来到咨询中心门口,朝大街上望去,也没看到他们的身影,倒是看到大雨伴随着隆隆雷声和闪电,纷纷从天上落下来砸在地上的水里,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泡。马路上慌忙的行人和车辆挤作一团,来不急泄去的雨水很快便将马路变成了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