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被身子第二天再次来到了那个商业街。
别误会,她这次并不是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
她是来确认一件事的。
果不其然,在明亮的路灯下,一身黑衣的死柄木还坐在昨天的那条长椅上。他将卫衣一直拉到头顶,很无聊似的坐在那里,右脚很不耐烦一样不停地抖着,两手插在口袋里,整张脸上都写着烦躁。
渡我凭借自己多年的跟踪狂经验,灵巧地躲在角落里,带着一脸兴味的笑容看着死柄木弔,对方毫无所觉,只是带着一贯凶狠又暴躁的表情暗暗瞪着行人。
他看起来非常烦躁,因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而显得更加烦躁。渡我看着他那副表情,差一点都要噗嗤笑出来了。
好在在她笑场之前,那名少女终于出现了。
对方穿着黑色的老式水手服,那是附近一家连渡我都知道的有名中学的校服,偏差值和升学率都很高。女孩有着纤细而知性的面容,及肩的短发打理得整整齐齐,托出一张干净而洁白的小脸来。她似乎是刚和同伴分别了,一边冲远处挥手一边微笑着往前走——往这边走过来。
渡我被身子猜测,这条路大概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吧。
她猜的大概没有错。
女孩迈着轻快的脚步朝这边走过来,目光下意识搜寻着路边,在看到死柄木的时候,国中生模样的少女小小的怔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一丝略显惊喜的笑容。
“那个……下午好!”
看得出来,女孩是真的有些粗神经吧,她似乎不觉得死柄木是一个怪人,而是像见到一个普通的同学那样,自然地抬起手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双手支在膝盖上,十分认真地打量着死柄木……的脖子。
“伤口还痛吗?”她歪着脑袋问,“昨晚回去以后有好好消毒吗?看样子没有新的抓伤了……嗯,很好,继续保持哟。指甲里面的细菌很多,抓伤了以后可是很容易感染的。”
“……啰嗦。”死柄木弔有些不快地向后退了退,“你这个人是有什么毛病吗?都跟你说了不要管我了……杀了你啊。”
“好啦好啦。算我多管闲事行了吧。”女孩敷衍似的“嗯嗯”两声,抬起手来,轻轻搭在死柄木的脖子上,“让我看一下……不行啊!你这不是完全没有消毒嘛!”
“哼,反正这点小伤放着不管也会好……”死柄木脸上的肌肉都要扭到一起去了,“倒是你,给我把手拿开!我不需要别人帮我!”
“不行不行。”女孩十分坚定而又强硬,她不顾死柄木的反对,硬是撕开了创可贴,“嘶——你看,都是你不愿意好好消毒,伤口都有点化脓了!不行啊,你要更爱惜自己的身体一点才对!”
“……都说了你很啰嗦了!”死柄木别过头去,“再说了我的伤口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说呢……这算是我的一个怪癖吧。”
少女从包里拿出了便携式的酒精棉,撕开了纸袋,轻轻将棉片贴在死柄木脖颈处的伤口上,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像是很有成就感一样笑起来。
“太好啦,我在想有可能遇到你,就带了酒精棉——结果真的碰到啦。”
“莫名其妙。”
死柄木的语气还是很坏,但是坐姿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烦躁了。渡我有些惊讶的看到,他的脊背放松下来,像是一只不再戒备的猫。只有脖子还别扭地扭向一边,眼睛被厚厚的刘海和卫衣的帽檐挡着,让人看不清他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死柄木像是难以忍耐一样很大声地咂了下舌,语气比之前还要恶劣十倍。
“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毛病?我的身体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就算喜欢受伤也是我自己的事吧!”
女孩像是被刺伤了一样缩了缩脖子,她垂下眼帘,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见状,死柄木的表情顿时变得比先前还要烦躁起来——不过,她顿了顿,将酒精棉握在手心,努力了好一会儿,才又一次对死柄木露出了与先前没有多少区别的灿烂笑容。
“诶嘿嘿……所以都说了没办法啦。”她有些难为情似的挠了挠脸颊,“我没办法放着受伤的人不管嘛……喏,这个给你。”
少女拉开死柄木的左手,将一枚崭新的创可贴放在他手心。
“那个,不喜欢我帮忙的话,要记得自己贴哦?”她比了比自己的脖子,“不要忘了哦……那个,拜拜?”
“……快滚。”
死柄木握紧了左手,将那枚小小的创可贴攥在手心,语气十分的糟糕凶恶。
“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总之先不要让我看到你这张蠢脸了。”
……那你就不要跑到这种地方来蹲人家啊?
那一刻,连渡我被身子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自家老大。
——
“虽然说男孩子心理发育比较迟缓,心理成熟也要比女孩子晚很多很多……”
我抱着胳膊,语气十分沉痛。虽然这里没有镜子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我猜我的表情应该也是一样的沉痛。
“不是我说,我们老大的心理年龄也太幼稚了吧?他是扯自己喜欢的女生辫子的小学生吗?不对,这个脑回真的有小学生水准吗?我怎么觉得是幼稚园水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