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层云埋天,自京都至郦州三百余里,雪粒掩目,不辨牛马,沿途积雪没过百姓门户半尺有余。
彼时马蹄吃雪,艰难行走,宋国三十余人以这场雪灾为由,已经在此拖延十几天了。
闻渊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他撑起酸痛的身体来,扑鼻便是一股浓重的灰尘味道,四周是木质的漏风墙壁,冷风吹得他头脑针扎一般刺痛,闻渊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但是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上一秒分明还钻在凌晨四点的被窝里对着手机咯吱笑。
还不等他回过神来,一位女子便登时推门而入。
扎着三小髻,曲裾衣着,乌发杏眼的女子走进屋内,先是面色不善地打量了尚处懵逼状态的闻渊一眼,随后冷哼了一声,“不是之前哭着喊着要寻死吗,怎么,难道之前撞墙还把你撞成了个傻子不成。”
寻死?撞墙?
那是什么东西。
闻渊瞳孔一缩,心中终于慢半拍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喉咙间仿佛有尖刀刮擦,烈火在烧,闻渊吞了口寒冷的空气,咳了几声,他眼珠转动,口中无声默祷,“我t不能是穿越了吧。”
他匆匆摸过自己的身体。
嗯,不多不少,倒还是那一副。
银碳在烧,迸溅出细碎的火星子,细蛇一样往外窜,却半点都不暖和,闻渊满脸错愕,一把抓住身边女子的衣袖,真心恳求道,“姑娘,敢问这里是何地啊。”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又是平地一声惊雷响。
他惊恐地捂住喉咙,在那一瞬间,他已经在心里给面前的女子起好了一个十分恰时的昵称——宝娟。
这嘶哑的鹅叫声真的是人类能发出的吗,这怕不是谁家的烧水壶开了吧!
老天爷,我应该没有惹你吧。
方才还颐指气使的女子也被他的音色吓了一跳,僵在原地,气氛一时安静如鸡。
但女子很快便反应过来,她随即抽回了自己的衣袖,蹙眉瞧他,“你真的撞坏了脑子不成,出发前可是你亲口答应了公主殿下替她出嫁的,结果这都快到地方了,你又不知为何突然反悔,抵死不从,我连你碰都没碰到,你自己哭着叫着就冲着墙去了,到现在才醒。”
闻渊:?!
什么代替出嫁!
女子很是晦气地瞅着呆若木鸡的闻渊——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人的确长着一张皮相绝佳的脸蛋,肤白胜雪,桃腮粉面,一身脏污的破烂衣裳,却更映着他的一段细腰,五官也是标致得紧,尤其那双眼睛,清纯无辜,通透明亮。
生得这般惊艳模样,也难怪公主会选他替代自己和亲。
然而谁知这人虽然容貌不俗,行事却格外疯癫。
一想到面前这疯子先前撞墙上吊,逃跑被抓,几头牛都拉不动的作死行径,秋棠便对他一点同情都不剩了。
闻渊头顶着一旁女子吃人的视线,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有几万个拨浪鼓在乱摇。
这是梦吧,一定是梦……
闻渊重新倒回他的小木板床上,闭着眼睛使劲照着自己胳膊拧了一把
然而奇迹并没有出现。
秋棠欲言又止地看着像一摊死肉一般瘫在床上的闻渊秉着不跟傻子一般计较的品性与修养,她这会儿只是拍了拍闻渊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道,“既是醒了,你就莫要再整什么幺蛾子了,我看这雪今夜就该停了,我们最多不过三日便能抵达魏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