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和沈南依被衙门的一个官差带进一个村子,人一带到,那官差让他们自己找个地方落脚,便离开了。
时已日暮,宋砚放眼望去,村子四面环山,村中都是草房,看上去都十分老旧了,似乎风一吹便要歪倒。村人的衣裳制式和京师的颇为不同,看不出是何种材质,且都布满了补丁,甚至又旧又脏。孩子们在泥地上追逐打闹,爬来爬去,钻上钻下,甚至在地上打滚儿,个个满身的灰土,脸上更是泥垢满面,一双双手都黑黢黢的。
若是放在从前,宋砚决计想不到这世间会有人过着这样的日子。可而今,他低头一看,自己与他们又有什么两样呢?不也一样衣裳破旧,满身脏污?
周围的田地里,有些村人正在劳作,村旁的溪水畔,几个女人正聚在一处说说笑笑地洗衣裳。
今晚,他们还不知道该住哪儿。
虽说南下这一路上也投宿过不少人家,但他们要在这里长住,恐怕还是得有自己的住处,而且,往后的日子,他们必须要靠自己谋生。
可前路漫漫又茫茫,宋砚连该往哪儿走都不知道,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
“嘿!我怎地没见过你们?你们打哪儿来?”
宋砚正打算找一户人家投宿,忽然听到有人带着一口浓浓的地方腔调这样问,听声音,那人多半是个孩子。他循声仰头望去,便见树上骑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子。
宋砚还未来得及答话,那孩子从树上一跃而下,险些吓得他一个踉跄,连忙后退了两步,又赶忙去扶那孩子。
那孩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尘土,仰头打量着砚和沈南依。
“我们从京师来,你知道谁家有空余的房间可以借宿吗?”宋砚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摸了他一手的灰。
“京师?那是什么地方?离我们这儿远吗?”那孩子挠了挠头,好奇地追问。
“很远,要走好几个月呢。”
“那你来我们村做甚?”
“我们以后要住在这里。”
“哦!我晓得了,你们是从京师搬来的!”那孩子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但旋即又有些不解,“我记得阿牛他们家搬来的时候,全家带了好多东西呢,还是用牛车拉来的。”他看了看宋砚的那并不鼓囊的包袱,“你的东西怎地这么少?”
宋砚微微一笑:“我就只有这点东西。”
“那你真可怜。”那孩子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对他的贫穷表示同情。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谁家可以让我们住一晚吗?我们第一天来,你看,天要黑了,我们得找个地方住。”宋砚微微弯下身,略带恳求似的看着那孩子。
沈南依站在他身后,打量着这个村落,未发一言。她仿佛总是极力在降低存在感,又总是习惯性地对周遭的环境时刻保持着某种警觉。
那孩子挠挠头,道,“我不晓得,但我可以回去问问我阿爹。你们跟我来。”说着,他便转身往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