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略略收起了笑容,面上仍旧一派温和,“怎么了?”
小桃摇头,“我没有办法说再多,可是,相信我,快离开吧……”
“如今官府的人在看守着,我们怎么离开呢?”缺月避重就轻,试图让她不要那么紧张。小桃一怔,似乎这才想到了这一点。
“这……段公子,我知道笛公子其实是会武功的,让他带你快离开吧——”
“小桃?你还在磨蹭什么?”银玲似的声音传来,小桃的身子微微一震,然而回过头时,却已丝毫看不出方才的慌乱。
“紫藤……”
正是和小桃一起跳鼓舞的紫藤,笑盈盈的走过来,看了看缺月又看了看小桃,打趣道:“小丫头!让你送个盆栽就跑这儿来闲混,也不怕羞!快过来啦,别以为碰上出事儿就不用练舞了!”她拉过小桃,窃笑着看了缺月一眼,拉了小桃就走,“你个小蹄子,动春心了啊……”
她看着她们渐渐走远,转回身,看到阿笛深沉的目光。
她知道,阿笛的眼睛很深,虽然抛弃了过去的阿笛温和、懒散、随意,但是眼睛无法改变。当那双眸子里透出亲切温和的光,便只显得那双眼睛浩瀚浑厚,而忽略了它的深沉。她将花栽放好,盯着那妖紫花朵犹豫片刻。
阿笛也听到了小桃的话,他抬起头看着缺月,“看来,你的感觉没错。”
——果然,是舞班的人么?
小桃想说的,是什么?
阿笛看着门外笑了一下,“看来我们就照着这个方向查下去吧。你呆在房间不要四处走,我跟着小桃去看看。”
他刚起身,缺月却开口,“等等,阿笛。”
“怎么?”
“跟紫藤。”
“——好。你自己当心,万一有什么危险……”
“我知道,去找龙捕头。”
阿笛微笑点头,既然有这种便利,自然不用白不用。他脚步轻点,转眼便从缺月眼前消失。
缺月默默关门,在房间里坐下。眼睛的余光在铜镜中看到自己的身影,明明是“段锦”的样貌,却已无半点“段锦”的神情。淡淡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然而这不透半分情绪的面容之下的心思,却只有她自己明白。
原来她的心情也已经动容到连维持着自己的伪装都做不到了么……明明毫不在意,有没有武功,是不是个废人,对她来说本已没有意义。但是当真正面对着眼前发生的事情,看着阿笛独自去探查,她才知道只能留在房间中的自己是多没用……
难道终究,是她的心境变了么。
连自己都无法维持的伪装,对她来说已无意义。
她的注意力重新放回那盆花栽上,淡淡看了几眼。她没有将花盆放在窗前,而是摆在了墙边的背风处,想了片刻,拿起桌旁的茶杯将茶水倒在了花蕊上,又随手扯了桌布盖上。
她刚回到桌边坐好,突然有破空之声传来,缺月武功虽失耳力却在,如今的她已经无力侧旁躲开,情急之时向后一倾,自己翻了凳子跌在地上,数只袖箭擦头而过。
她就地一翻起身,房门突然被冲开,两个蒙面之人破门而入,持剑向缺月刺来——
以她现今的身手绝对无法躲过,而她方才那一翻却正翻到花盆旁,猛地扯下桌布,将上面的花一把扯下向两个蒙面人的眼睛丢了过去。
那两人显然颇为忌惮,急忙遮挡退避,对于缺月此举却万分惊讶。缺月不顾手上火辣辣的疼痛趁此功夫便要向门口跑去,
两人发觉缺月的意图,顾不得许多便再次举剑刺去,缺月反映虽快,手脚却不利,眼见这一剑正要刺上,突然利器相撞声突现,一柄飞刀击偏了剑锋,随即一条缎带缠上缺月的手臂,将她扯开。
随着那条缎带的出现,缺月一眼便望见翩然落地的浅青色身影,正是先前曾经越过他们房前,却又消失的人。那娇小的身影缺月曾经怀疑过是女子,如今出现在眼前,方知原来不是女子,而是一个身量未足的少年——是在船上曾经看过的缎舞少年!
他不是也是舞班的人吗!?
而那两个蒙面人同样惊讶,惊道:“柳稚!?”
“你这是做什么?你想背叛不成!?”
两个声音俱是女子,而缺月的眼力非常,只要她认真看过的人,她便不会看错他们的举止身量。先前她既然能够看出蒙面前来试探的龙捕头,现在自然也能够看出这两个蒙面人正是舞班七个首席弟子中的二人。只是眼前这少年上一次出现时以轻功掠过消失得太快,才让她没有机会认出。
又是舞班弟子……加上小桃和紫藤,难道这七个女子,都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