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忘返,所以,仍然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不死不休……
紧闭的宫门之外,所有的侍人都垂下头去,不敢发出哪怕是丝毫的声音。在宫门的拐角处,有一个年轻的丽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绝美的脸上,有一种比夜的黑暗更加恐怖的阴森之气,和暴戾之气……
淑妃……
那女子的身后,日正中天。冬日的阳光,照耀着这一片极尽世间华丽的宫闱,也照耀着这一颗颗早已被阴暗侵蚀得看不出本色的心。
远来的风,带着清寒的气息,流连在众人的头顶,年轻的紫衣丽人迎着如刀刃一般的冷风,忽然露出一抹比冰雪更冷的微笑出来。
淑妃,她记住你了……
边塞的风,仿佛出鞘不留血的剑客的刀刃一般,寒气森森,犹如刀割。
第一场的雪,已经全部被冻结在地下,不到来年的冬天,绝对不会融化,给这个荒凉的边塞增添了许多冰雪的,纯洁的气息。
远来的风,吹动雪的碎沫子,在半中飞旋蝶舞,若是落到人的脸上,便会生生地融化,只剩下微凉的水滴。
天气不怎么好,若你站在高处仰望,就会感觉到云层总是低低的,大团大团地翻卷着,在高空强风的吹送中急速翻卷,涌来涌去,太阳自云团之间洒下来,仿如有形有质的彩色纱幔,随着云雾的游动扫来扫去,彩云间阴影与光圈相间,错落有致,仿佛是流动的色彩的河流,纯粹而浓烈,直扑进人的眼帘,震撼每一个观者的心灵。
从来都没有来过边塞的人,也从来都不会领略边塞寒冬的美。那样的极致的冷,在初春之时,山花烂漫,和现在的漫天的雪白,狠狠地冲击着人前的视线,使人们感觉到,那样的不属于人世间的两种极致,恍若世界两端的两个世界的风景……
宁轩站在那里已经很久。被吹动的碎雪,仿佛可以移动的砂粒一般,正逐渐将他的脚踝掩埋,而他一身的白,就在这天气阴暗的神奇光彩之间,显然落寞而且孤独,茕茕孑立。
早已习惯了北方的温润气候的宁轩,早已习惯了早雪晚落,天地间一片湿润的他,此时乍一看到如此的极端的绝丽的冰雪塞外,几乎目眩神移……
塞外的可怕的低温,正一分一分地带走人身上的温度。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因为极度的寒冷而缩紧,脸的肌肉,已经麻木,放在厚厚的皮手套里的指尖已经麻木,就连包括在厚厚的皮靴子里的双脚,也已经麻木。
当然了,最麻木的,还是宁轩的心。
来到这边关已足足三日,洛暖心除了陪着他逛了一圈之后,其余的时间,都是由唐天、还有重伤初愈的轩辕烈来陪他。而他,至今都没有找到和洛暖心独处的机会。
他当然不会认为洛暖心在刻意地避开他。事实上,在今早听到圣旨之后,在她和任中银各自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之后,洛暖心的脸色,一直都很沉重。然后,他看到,洛暖心快马一匹,驰出辕门之外,竟然不见了人影。
身为局外人,宁轩当然不能过问与己无关的事情,特别是事关军机。可是,他些次前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洛暖心说,这些事,迟则生变,一变而牵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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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他眼下看来,洛暖心显然地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那么,那可以令洛暖心一看之下,就大失风度的信件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呢……
塞外的风,吹动宁轩的衣袂,他就在这寒风之中,忽然微微地笑了起来。
身后,一抹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那应该是一个习惯塞外冰雪的人,走在入膝深的冰雪里,他的脚步,却没有一丝的停滞,两行脚印,随着他的身形,慢慢地延伸,仿佛一条不规则的立体图一般,无休止地蔓延。
那些脚印,终和冰雪同在,至到来下一场雪来临之际,才会彻底地湮没,消失在天地之间。
而我们一生要走的路,何其之多?每走过某一方,总会有足迹留下,总会逐渐湮没在岁月的尘沙之中,无迹可寻……
远远地,那个身影在挥手,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宁轩,那里冷,快下来吧……”
宁轩微微地抬起了头。是啊,高空无阻,风来去自由,似乎比背风的角落,更冷一些。可是,这天毕竟是冷的,没有了红泥小炉,没有了可以对酌对饮的知己,不论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冷吧……
洛暖心一出营房,即刻如飞一般地向着洛水居奔去。
昨晚一夜宿醉,到现在,她的头,都还在痛。而那个明显地喝得比她更醉的人,就在她的面前倒下,然后一醉不起。他的沉醉,是刻意的,痛,却是明显的,那样的醉眼朦胧的眼神,还带着永不放手的执念,在她离去的前一刻,拉着她的手,哀伤地挽留。
那是洛暖心最看不得的眼神,就如在她的生命里,只能遇强愈强,却不会欺凌弱小一般,一旦有人触动了她心里的那根弦,那么,她就会一溃千里,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