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天还是乌蒙蒙的,万阿婆就带着阿狸找到商队。却见已有好几个婶子带着自家女娃儿站在那里。领头的就是前几日刚从府城回来的吴癞子。
万阿婆登记的时候,阿狸扯了扯妇人的短打下摆。
她回头,少女猫瞳含泪,哀切的目光凄凄然看着她,粉嫩薄唇微张,无声恳求。
万阿婆硬下心肠,从少女手中抽回衣角,把两人的车钱交给货郎。
吴癞子摇摇晃晃溜达过来,黄豆眼在少女脸上睃巡着。
“万婶儿发财啊,我看你家这个质量最好,侄儿给你介绍一家好的馆子,保证比市价开得还要高。”
万阿婆一口啐到吴癞子脸上。
“我呸你个癞头鳖!要你这泼皮充好人!下三滥馆子里出入的腌臜泼皮,靠近老娘都嫌臭!我老万家养的姑娘是你能狗眼掂量的?”
货郎赶紧打了圆场,万阿婆在村里辈分高,平日里泼辣嘴臭谁都吵不过,老村长和里正都被她骂过。
吴癞子涨红着癞头,咬着牙悻悻避开。
万阿婆一把扯住准备离开的货郎,把从万老头那儿听到的话又打听了一番。
“吴癞子说的大差不离吧,听说是北地部落联合起来,攻下了咱大周好几座城,那些文人老爷们悲痛山河破碎,天天结伴跑去秦楼楚馆写诗痛哭,还抢着点北地来的妓子……”
妇人两边嘴角往下咧,皱纹越发清晰,又斜斜翻了一个不耐的白眼,显得那张本就不善的脸格外刻薄。
“胳膊上没有二两肉的酸迂文人,屁点本事没有,悲痛个屁,撅着个腚往窑子里钻还要找借口,我呸!”
货郎哭笑不得。
“万婶儿,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想方便点在州府城门口就可以跟人伢子谈,省一笔进城费,进城的话……”
他看了一眼妇人身后垂头不语的少女,叹了口气:“进城价格能高些,最高的当然是……那种地方,其次是收北地下人的几位员外官老爷家。”
其实没多大差别,卖到馆子里和贵族老爷家,也就是客人数目的区别罢了。
万阿婆瞥了眼身后沉寂站着的少女。
天色已经开始发亮,女孩垂着眼眸,身上却似乎缠裹着沉郁的暮气。
妇人捏着从少女手里扯回的短打下摆,开口:“阿狗,一会儿你跟婶娘讲讲州府里那些老爷们,有没有……家中常年不招下人,大娘子凶悍泼辣的?”
常年不招下人,说明府里人口未减,主家就算不善也不是草菅人命的恶人。
府里大娘子有凶悍泼辣名声传出,那老爷定然被吃得死死的,不是花天酒地好色之人。这样的人家,收人肯定是按市价工钱,价格不高但也不会磋磨下人。
大名吴苟的货郎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