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这话却说错了,这不是无情,而是至情至性。qdhbs”穆云琛放下安神汤的瓷碗轻声说。
他痴,他便知闻玉是什么样子,缓缓道:“若一心扑在一件事上哪里还管什么生死忌讳,这才是至情至性不羁疏狂,这样的人才是真性情。”
闻玉不觉站了起来,怔怔的看着穆云琛,整个人都愣了,喃喃道:“你当真也这么想?”
穆云琛咳了两声却微微笑了:“自然是这么想。”
闻玉一把拉住穆云琛手腕,细长的眼睛瞬间睁的大大的,薄唇开合似有千言万语就在唇边一样。
他虽引穆云琛为友但之前却也只见过他一次,先前听他那日在万寿园的一番话便觉他与自己是一类人,如今他说出这番话闻玉恨不能立刻跟他做掏心掏肺的做知己!
闻玉讷讷道:“这世上当真也有懂我之人——穆云琛,从此以后,你我便如兄弟一般!”
穆云琛被他这副痴狂的样子引笑了,他本想站起身答谢闻玉的看重,但这会儿虽然比先前好些确也没有太大的气力,微微平息了一下气息,轻拍闻玉拉他的手背道:“六公子身份尊贵,兄弟二字云琛自不敢当,但我与六公子一见如故,却是早已将公子引为知己。”
闻玉见穆云琛早已将他当知己很高兴,可转念一想他这番话又不禁“啊”了一声:“你,你,你知道我是……”
闻玉只身一人在宫外到底有风险,穆云琛怕他不小心说了什么话泄露身份,便对站在一旁的小伙计曹泥马递上一把铜钱道:“烦请小哥上两盏茶与我二人解渴,顺便借贵宝地一用,片刻就好。”
曹泥马十二三岁的少年心性,收了钱便欢欢喜喜的去泡药茶了,诊室里便剩下他们二人。
“殿下,先把脸擦了吧。”穆云琛总算有时间跟闻玉再提擦脸的事了,他有点小洁癖,看着闻玉血糊淋拉的一张脸都快要忍不住了,恨不能按住帮他擦干净。
闻玉这才想起来,拿着湿布巾里外里擦了两遍,又自己拧了一把水擦了擦,这才把脸上的血迹弄干净,露出一张韵味别致的净秀脸孔。
“你是,何时知道我身份的?”闻玉将湿帕子放在水盆里,将卷上去的宽袖放下来,一身轻松的坐到穆云琛对面。
彼时两杯药茶已经泡好,穆云琛饮了安神汤又好好坐着喝药茶,他本身也不是大病,歇一歇人也就慢慢缓了过来,脸色好看了许多,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衰弱。
“其实一早就疑心过殿下的身份,后来收到了殿下的话本,上面有殿下的印章,我父亲认得。”穆云琛平和道。
识别闻玉话本的法子是清欢告诉他的,不过这并没什么要紧,她说过朝中大臣几乎都认得闻玉画本上的私印,这是个公开的秘密。
闻玉点点头,哦了一声,认真道:“我也不是故意要跟你隐瞒身份,只是似我这般真的想交一二朋友,确实太难了。你,你日后不会也跟我面上亲近实际疏远了吧。”
穆云琛微笑摇头道:“殿下既然愿与我相交,大概也知道我是什么性情的人,我既不想攀附也不会以身份断人,若是殿下觉得我这种不会奉承之人可交穆云琛便全心以知己待殿下,若是殿下觉得这样的我无趣,那便弃了吧,我这个人怕是痴性难改。”
闻玉听罢欣喜若狂,手中折扇啪啪的点着几案,激动道:“好好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痴性不改的人!不瞒你说,我长这么大也是只遇见你这么一个与我性情处处相投的人。云琛,往后若有我李闻玉一分好,我必定分一半给你!我便是为知己者死而无憾之人!”
闻玉是性情中人,穆云琛不怀疑他的真诚,只是他也没想过要沾闻玉的光,更不会利用闻玉攀附权势。君子之交淡若水,他们身份悬殊,倘或能保住这一份志趣相投的朋友情谊已是不易,让闻玉为知己者死,他可是想都不敢想。
穆云琛想着又极轻的咳了两声,闻玉便关心道:“云琛,你这是怎么了,上次见你还好好的,怎么今天那么大火气,要靠吐血来疏散?”
穆云琛自嘲一笑,心想上次与他见面时自己身中脏药未解,身体还不如而今,眼下不过是昨晚他这个不太食肉的人乳鸽参汤、麋子鹿肉吃多了些热血上涌罢了。
初识的时候闻玉要是见过他药发的样子,只怕一辈子都耻于跟他为友。不过好在只有清欢知道……
这一想到清欢穆云琛胸口又堵了起来,用力的吸了两口气,闭上眼睛让自己胸中翻涌的泣血平息下来。
“你这又要吐血?”闻玉见他玉白的面颊顷刻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胸口起伏就担心起来,“大夫说你没大事啊,吐几口血疏散疏散就好,可这看着也太熬人了,不如我给你想个好得快的办法。”
穆云琛待会还要回穆家,他自知穆云珏落榜,回去后穆夫人便要跟他一番计较。况且他心里早已有了对策,更不想在那些人面前露出软弱,便红着眼角问闻玉:“殿下,可有好法子?”
闻玉一点也不开玩笑的说:“我带你出去卸个火,比你这样一口一口的吐血管用。春帆楼你晓得吧,京城教坊司的别名,那里面有些姑娘是罪臣之后,从小也是深宅里养大的小姐,干净清白,我给你找一个相貌好人品好的,春风一度,后面你就别管了,我给你善后,保证不让你为难,你看如何?”
穆云琛没想到闻玉要带他去狎|妓,刚才那口好不容易忍回去的血再也压不住,一口吐了出来,还好用帕子掩唇掩的及时,没让闻玉再来个“鲜血淋头”。
“不,不可,不可。”穆云琛虽然吐了几口血但神志还是清醒的,那种地方他一个世家子出身的读书人怎么能去,况且若是清欢知道,怕是要嫌他脏了……
他刚才忍不住吐了血,这会再想起清欢,那水杏眸的眼圈不知不觉就红了几分,长声一叹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哎呀,哎呀,你这吊着半口气的状态我都不敢信那大夫的话了,你真没事吗,我瞅着你这是要去殉情啊。”
穆云琛蹙紧眉心强撑着摇头道:“无碍,我,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