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江云邈收到医疗站发来的检测完毕的信息,得知与感染者有过接触的这群居民都没有问题,便和方以寒三人一起动身,开始执行这项只有他们这一小队参与的临时任务。
方以寒和辛卯一组,跟着那名可疑的人,而因为许睿暂时没接受过系统的战斗技巧训练,和江云邈一组,跟在那个胆小的大叔身后。
对方显然并不是一般人。方以寒和辛卯二人稍稍走近了几米,那人就发现不对劲了。
无奈,方以寒只能拉着辛卯拐进一家服装店,随手买了两件深色外套用以混淆对方的视听,而看那家伙前往的方向,方以寒猜测他多半是朝清溪镇西面的金邑赌场去。
于是他俩又从服装店后门出去,进了一家坐落在对方必经之路上的茶馆,直奔二楼窗边的位子。
服务生送上来两份菜单,辛卯只是扫了一眼价格,正迟疑着要不要点单,如果真的得喝些什么选哪种茶叶更好,方以寒就已经果断地指着茶水单告诉对方:“来一壶肉桂,谢谢。”
辛卯立刻在茶水单上搜寻,终于找到了方以寒说的茶,一看价格,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但她依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微笑着将茶水单合上,递还给了服务生。
然而等服务员一走开,辛卯便立即半趴在桌上,干笑了几声,问道:“那什么……就为了跟个人,这是不是太破费了?”
方以寒原本正皱着眉头望着窗外,谨慎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形,发现他们两个跟踪的人还没到地方,又听见辛卯这么问,不免一愣。
他失笑,声音里也沾染了笑意:“进了茶馆却不喝茶,那不是故意要让人起疑么?”
辛卯艰难地道:“可……这个好像……有点小贵。”
方以寒微微睁圆了眼睛,眨了几下,随后又忍不住笑了,而正巧这时,服务员将茶盘给端上了桌,两人于是默契地噤声,等他将茶水斟入面前的茶盏,说了句“武夷肉桂,二位慢用”转身离开后,方以寒才笑意盈盈地说:“那这就当是我还你一部分的人情吧。”
听到“人情”二字,辛卯很快就变了个态度:“那要这么说,这一壶茶可不够啊。”她想了想,又煞有介事地咂咂嘴补充道:“也不太划算啊。”
知道她肯定会这么说,方以寒笑得无奈,摇了摇头,稍稍低下头去轻抿杯中的茶汤。
辛卯也拿起茶盏,可在看见对面人缓慢而优雅的动作时不由得一愣,视线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随后才低头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小心地啜饮了一口。
虽说方以寒不是待在辰侍分配的宿舍,就是住在他自己买的小公寓里,好像跟之前还是个上班族的辛卯很像,甚至有时候,辛卯觉得他过得比以前的自己还要随便。
但这种时候她才发觉,其实方以寒在某些小细节上的举动,看着活脱脱就是个受过良好礼仪教育的世家少爷。
她心中略有感慨,叹了口气,转而将视线投向窗外,却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于是若无其事地转回来,装作又垂首品茶的模样,嘴唇轻贴杯沿低声道:“来了。”
方以寒抬眸看她一眼,“嗯”了一声以示回应,表面虽也是悠然品茗的模样,放在腿上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
辛卯又小口小口地将手上这一杯茶喝完,状似无意地朝外看去,忽而面露微笑地说:“现在这人正在十一点方向的那个酒酿糕摊位上,大概是在耗时间,或者是观察有没有人跟踪。”
而这一次方以寒头都没抬:“嗯。你现在,把头发放下来。”
辛卯立即照做。就在她抽掉发圈的下一秒,那家伙立即抬头朝这里看,她也立马换上温柔微笑,双眼注视着前方的方以寒,倒是看得他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像是被他传染了,辛卯也变得不自在起来,看起来坦然实则窘迫地又低头去喝茶。
这是方以寒第一次见到她头发披下来的模样,和平时不太一样,她利落的轮廓被柔化了许多,却依然不像他认知中温柔而亲切得让他无措的女子那样。就算是留着这样的发型,她仍然保留着一分与人群的疏离感。
那种同时泛起些微痒意和疼痛的奇妙感觉又充斥在他心头。
方以寒遮掩地咳了一声,主动提问用以掩盖自己的不自然:“他还在那儿吗?”
辛卯闻言,迅速地朝酒酿糕的摊位瞥了一眼:“他刚问摊位老板买了酒酿糕,付了钱准备走了。”
“行,再等等。”
原本刚脱离椅子的辛卯,闻言虽然不能理解,却还是坐了回去。
男人在摊位附近又徘徊了一会儿,来回观望着四周,而辛卯也是时刻注意他的动向,直到在路的尽头看不见这人的影子,她才急道:“方以寒!……他已经走远了,再不跟上会不会跟丢?”
“不会。”他很是笃定,抬眼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别着急,不会跟丢的。”
辛卯被这么一个眼神看得愣住了,呆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低垂着眼帘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情绪,想也不想就拿起刚倒好的茶往嘴边送,上唇被滚烫的茶汤狠狠地烫了一下。
……美色误人啊。
她透过冒起的朦胧水汽,看向杯中微微漾起的水纹,心里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