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以北十五里,有寨,曰五家寨,素来有五个大姓居住于此,在骑兵镇第七营在浑源州和鞑子兵交手的同时,出右翼南下的鞑子镶蓝旗一部,以牛录章京叶赫里萨哈为先锋,带鞑子兵二百一十人,蒙古八旗兵三百,阿哈三百六,总计九百余人。
先于主力前出三十里,打蓝旗镶红边,以孤军深入之态,先破西安堡附近的小村,小林庄等地,俘获大批未能及时逃离的明朝军民,得财货四十车,除开一部留守等待大部之后,该部牛录章京亲自率主力兼程南下,准备劫掠传闻中富庶的应州之地。
结果,在途径各堡之时,为乞活军暗探觉,连续两日向应州告警,先一日,报鞑子兵七百,有马千余,后一日,报鞑子兵后续并无增援,于是,前出到山阴东北方向的乞活军骑兵镇第一营,在梁四九亲自指挥下,开始渐渐北移。
到六月初九,汇聚到五家寨以西十五里的坪山交界,得到梁四九传信的乞活军骑兵镇主力第一,第二,第四营三个营几乎全部聚集。
计有蒙古精锐骑兵一千六百人,其余骑兵四千六百人,总计六千二百余人。
由于蒙古骑兵是新编加入的,所以大多是单独编练成军,待日后磨合之后,再编入各军,而第一营作为骑兵镇一向的主力营,遂编有两个蒙古人的骑兵都计八百人马。
这么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当然瞒不住当面的大同镇明军,可是现在,他们只被动的龟缩在城里,而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因为鞑子兵的骑兵,也同样前出到应州地界,所以,无论是乞活军,还是鞑子兵。他们都惹不起,干脆关闭城门,紧守城池,任他们打去。最好都打死才好。
而鞑子兵嚣张异常,加上得到的消息模糊不清,口外通敌卖国的晋商们,也搞不清乞活军究竟有多少人,装备如何。有无大规模骑兵,这些,通通都是虚数,起码现在驻扎在归化城里,接到各部战报的黄台吉,是对这次入寇,充满了信心的。
不过他的要任务,还是到山西代州走一圈,去看看那支号称能够和自己争夺天下的兵马,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如果有机会,鞑子是要好好削弱乞活军一番的,起码不能让他们安生。
而类似崇祯二年的反间计,也同样使了出来,至于明王朝相信与否,黄台吉是丝毫不担心,一个坐拥十几万大军,而且不听中央调遣的将领,只要推波助澜一下,相信明朝皇帝。是一定会和他翻脸的。
只要明军和乞活军开战,那无论是哪一方,都势必是鱼死网破,让范文程和宁完我。马国柱等文馆官员分析之后,认为此次大军入寇,必定是劫掠无算,但是这些都是旁枝末节,当务之急是碰一碰乞活军,瞧瞧底细如何。
然后行反间之计。叫明王朝和李璟彻底翻脸,对于这个,无论满汉大臣,都觉得是十拿九稳的事,最不济,李璟打破大同,宣府,威逼京师,然后陷入和明军无限的苦战之中,等这支大军和明军两败俱伤时,明王朝必定调关宁军全军入关。
届时,后金必可起大军西进,袭取山海关,然后坐观局势,坐等天下剧变,未尝不能有入主中原,主宰天下的可能。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女真对乞活军绝对的武力优势上,打不过,都白扯,但现在这个时候,没人认为,乞活军是心腹之患,最多以为是一支明军地方割据势力罢了,在战无不胜的女真铁骑面前,就是一窥击溃的军队。
也难怪女真兵狂妄自大,连大明最精锐的关宁军在他们面前,也是野战一触即溃的货色,就别提新冒头的乞活军了。
所以,他们对乞活军的具体编制,人数,战斗力如何,装备怎样,有无大规模骑兵,都不是很了解,单纯的就是觉得,在女真铁骑的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货色,以至于在后来,埋下一连串的失利,最终走向灭亡。
上层的情报都不明,就更别提叶赫里萨哈这种底层的牛录章京了,他这种官,放在明军里,也就稍微比百户大点,位列军中百总这个位置,让他指挥几百人作战还成,但是要玩情报收集和分析,战场态势转变的敏锐察觉度,那就是在为难人了。
箩筐大的字,他都不认识,更别提行军谋略了。
不过毕竟是生性狡猾,行军作战的经验丰富,虽然张狂,但是战场必要的斥候还是一个不拉的派了出去,眼见侦查不能埋伏偷袭,梁四九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在坪山的一处山脚空地里,他就招来了三个营的营正和督导官,一起商议如何作战了,
“鞑子兵身披重甲,凡属斥候着,必定精锐,而且以远近三马为号,但俘一人无用,必然暴露我军实力,所以,埋伏是不成了,看来只能硬拼一场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吴广年和赵普那样的运气的,正好就碰到鞑子兵正在肆虐地方,毫无准备,再说,当面的鞑子可是足足有七百人,其中真鞑子也有二百,这个仗,不好打,至少梁四九还记得临行前,李璟给他的当面嘱咐,
“而今,我乞活军骑军,基本都是马背上的步兵,不能善于马战,这点与鞑子何其相似,但鞑子久经战场,无知而无畏,故而死战接敌,我乞活军能以三敌一,便是胜利,你此去,务必不要轻敌,切记,切记!”
所以,连一向算无遗策的李璟,都这样看重鞑子的战斗力,梁四九当然不会轻敌了。
第一营的营正邱老实摸了摸头,憨声道,“大帅,你只管说,咱们第一营绝对不带含糊的,保管指哪打哪!”
第四营营正王古宗闻言皱眉道,“大帅,第七营就遇着五十来个真鞑子,以五倍兵力击贼,结果仍旧损失五六十号弟兄,这鞑子不好打啊,而且他们在浑源州丢了一部,这路兵马肯定是要小心防备咱们的。”
由不得他们不小心对待,浑源州第七营的战报,详细的摆在几个人的面前,大伙是看了又看,都觉得鞑子不好打,以几倍的兵力偷袭,实际上,就是对付真鞑子的时候,才有大量的伤亡,如果正面硬碰,在座的任何一个,都不敢拍胸脯说自己麾下的一个都,可以正面对付二百鞑子兵。
“那你们的意思是?”
梁四九虽然心中有些计划,但是兼听则明,他可不想因为自己把部队带到损失惨重的地步。
“若按我的意思,这股鞑子兵轻兵冒进,后续未有增援,何不派人慢慢勾引,只以小部骑兵上去,偷施冷枪冷箭,以我观之,鞑子兵阵中打头阵的,乃是蒙古附庸军,装披甲,不能防护,何不先吃掉这一部,然后以大军团团包围真鞑子,以我军携带二十门虎蹲炮聚歼之,也好降低咱们弟兄的伤亡啊!”
王古宗的出身,在整个乞活军里,也算的上是高了,因为他的先父,是陕西都司衙门的指挥佥事,还当过榆林边镇副将,不过去世已久,加上家族人丁不兴,到他这一辈,也算是落魄了,只当了个榆林军镇的骑兵百总。
后来为了前程,又看出乞活军有问鼎天下的可能后,就毅然投身乞活军了,半年多来,也算混到了高层,堂堂一任骑兵镇的营正,可不比其余步兵镇旅率差多少,往日梁四九对他的意见,也是多有听从,此刻闻言,到是点了点。
“快快详细说来,怎么个调动法?”
王古宗细想了一会,才道,“自古蒙古骑兵,以轻装齐射著称,而此股鞑子,亦用蒙古骑兵开道,尾拉出数里地去,若当面围攻,则鞑子兵要拼死救援,但我以一部小股兵马,诱这股蒙古骑兵冒进,让他们拉开距离,然后以大军围歼,必能奏效。”
梁四九思考了一阵,觉得可行,这些鞑子,可是出了名的张狂,丝毫不把地方驻守的明军放在眼里,若是有人胆敢暗箭偷袭,则势必不能轻易罢休。
见梁四九和王古宗都这样认为,站在梁四九身后的骑兵镇文书张廷祖就坐不住了,当日在西安城里,被李璟收服之后,他是过儿一段苦日子的,在大牢里蹲了足足二十日,本以为自己即将被处死呢,结果峰回路转,被李璟一脚给踢进了骑兵镇。
从基层的后勤管事干起,不过这人的脑子就是活络,哪怕得了李璟的吩咐,被刻意刁难,他还是凭着一身本事上来了,加上梁四九也知道李璟的用意,于是等回了山西,寻了个机会,就把调到身边了。
此刻他上前一步,低声道,“蒙古部落,各有信仰,视之为性命所在,第一营有精壮蒙古之士,何不遣派他们以大桶传音,辱骂对面,挑起怒火,再行冷箭伤人,此必叫那些鞑子兵气的跳脚,非追上来厮杀不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