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米白色的信封,封口处被人熨帖的用胶水黏起来,没有溢出一点儿透明胶水的痕迹。
看得出写信的人在把信封起来的时候必定是极其郑重和专注的。
苏糯却没有接,而是越过那封信,把茶几上的铁盒子端了起来,盒子非常轻,他转用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触碰着,轻抚了一下,像是拂走了信封纸上不存在的一层灰。
他原本打算拿出一封,却又顿了一下。
接着像是赌气一样,毫不犹豫地,倒出了铁盒子里面所有的被人整整齐齐放置好的信。
厚厚的一沓信封杂乱地散落在桌子上。
有一封不小心滑到桌沿,掉落到了地毯上,宋嘉宁心脏一抽,眼眶发红,又盈满了泪水,条件反射似的迅速弯腰去捡。
只是指尖还没碰到地面,信封已经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捏在手里了。
苏糯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端详着手里那封信。
封面整洁干净,没有收寄件人的地址,没有邮编,更没有邮票,只有收件人和寄件人姓名处写了两个简单的名字,收件人:甜甜,寄件人:酥酥。
不像是人名,倒像形容甜点。
信封看起来有些陈旧,纸张边角泛黄,被拆开过的封口处还残留着胶水的痕迹,但整个信封都保存的非常完好,没有一丝破损,信封边角的褶皱也被细心的压平过,只留下了几道很浅的折痕。
似乎是难以忍受这些信被这样毫不在意的堆放,宋嘉宁默默收回刚刚想递给苏糯的信,低着头不发一语地擦掉了又不小心滑出眼眶的眼泪,抱回了自己的小盒子。
然后轻手轻脚的把信重新装好放回去。
认真又小心的样子的像是对待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
苏糯就这么看着他一封封的收拾。
所有的信都是用的市面上那种最便宜的纯白信封,落款全是那两个名字,只是收寄人的名字在不断交换。
酥酥是苏糯,甜甜是宋嘉宁。
今天其实他们俩的第一次见面。
即使苏糯第一次见宋嘉宁是在三年前。
他来帝都的第二个月。
那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城市边缘一个很破旧的的小福利院里,苏糯刚换上了又保暖又轻的崭新棉裤棉衣,又分到了一大碗热腾腾的饭菜,正小心地捧着不锈钢碗吃着,见着一群十来岁的小孩子兴奋又虔诚地围着一个手机,忍不住就跟着多看了几眼。
院长爷爷在旁边笑盈盈地跟他解释,视频上那个男孩子是这里所有孩子们的榜样,前些年满了18岁才从他们这里搬出去工作,他的日子其实一直过的很艰难,连着两年回来都还穿着当时院里发的那些衣服,从来也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的,却雷打不动的月月给他们打过来一笔钱,山与三夕每隔几个月也会回来看一趟,没有哪次不是带着带一大堆的礼物的。
院长说,在这些孩子们眼里,他们的宋嘉宁哥哥就跟骑士一样无所不能。
福利院里的孩子们个个都懂事的让人心疼,苏糯心里对陌生人惯常的戒备都少了许多,不知怎么的默默的就记下了这个名字。
又忍不住搬着小凳子离近了些,跟在小孩子们后面看。
那是个生的极为明艳的男生,健康的小麦肤色,撩到肩上的袖子露出了臂间紧实但并不夸张的肌肉,染成了大红色头发被汗水浸湿,耷拉了几撮在额头上,一笑起来能瞧出几分痞痞的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