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了。那方休明嗅觉敏锐,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两位皇帝之间的亲密,但却能从几个眼神、几句对话中嗅出暧昧,若是他听到玄恪这么问,定会想到这孩子多半是看到父亲和爷爷之间的不伦了,以方休明对玄澈的倾慕,这时候肯定会对玄恪循循善诱,也不会有日后那么多曲折。但偏偏玄恪问的是不知内情又略有愚直的宁怀善!
宁怀善奇怪玄恪的反应,却以为是玄恪不懂事,以至于对他的父皇产生了依恋——那样美丽温柔的人确实很容易让人迷恋吧。宁怀善便没有在意,当下说:“这是当然,即使是养父子、师徒弟之间也是不可以的,更何况亲生父子呢?”
玄恪的脸色唰地白了,宁怀善以为自己猜对了,想了想,觉得小孩子单纯,若是此时不加引导日后必然会走上歧途,于是便又强调说:“而且,若是父子的话,双方都是男性又怎么能相爱?这不单有违伦常,更是伤风败俗。”
玄恪下意识地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口中喃喃自语:“不、不是的……父皇不是这样的人……”
宁怀善没听清玄恪口里说什么,只是见他反应巨大,有些担心地拍拍他肩膀问:“殿下,怎么了?”
玄恪刚被宁怀善触碰到立刻惊叫着跳起来,宁怀善反而被他吓了一大跳。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很久,玄恪突然回神,僵硬地做回位子,讪讪道:“对不起……”宁怀善疑惑地看着玄恪,却见玄恪突然抬头,眼中所有情绪已经敛去,清脆的童音说:“宁少傅,我们继续上课吧。”
果然是陛下的孩子,这么小已经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宁怀善感叹着,以为玄恪已经打消了绮念,便不再追究玄恪的异样,开始一天的课程。
一个下午玄恪都是浑浑噩噩,宁怀善教的东西也是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好容易熬到了下课,玄恪跌跌撞撞地回到卧房,看到小狐狸趴在他床上假寐,便一把抓起小狐狸紧张地大叫:“小梅花,小梅花,你快醒醒!”
小狐狸莫名其妙突然被人吵醒,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玄恪青白的一张脸,吓了一吓,赶忙问:“怎么了,小恪恪?你的脸色好难看!”
玄恪几乎是哭丧地脸问:“梅花,你和我说,是不是父子相爱是不对的?”
小狐狸没注意到玄恪慌乱中隐含期冀的目光,而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好像是这样呢。小恪恪是在问澈澈和羽羽吗?你觉不觉得他们很般配……”
玄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根本没有听到小狐狸后面的话。
十一月大军归朝,倭国使臣团也一并到达。他们递交了国书,题头词是“日出处之国之天皇致日落处之国之天子之书”。
玄澈冷笑一声,将国书在群臣中传阅,看过之人皆是义愤填膺。
玄澈对那使臣代表笑吟吟地说:“小野先生,麻烦你转达你们的天皇,前端日子对高句丽的战争让朕的海军觉得很无聊,他们积蓄了一身的精力都无处可用,所以现在手上痒得很,他们不介意到日出的地方去走一圈。到时候我大淼恐怕就不是日落之国,而是日不落之国了!”
倭国使臣面色惨白地站在大殿之中,耳边轰鸣的是群臣万岁的山呼。
注1:关于百济倒戈的问题。唐朝开国的时候,高句丽联合百济攻打新罗(新罗是唐朝的盟友)。百济为了对付唐新联盟,从唐的朝贡国倒向日本,成为日本的朝贡国。所以公元660年,唐朝干脆和新罗联手灭了百济。而公元663年,日本打着百济复国的旗号进攻朝鲜半岛,但被唐新联军大败,这就是“白江村大战”,之后日本官方与民间开始了大规模的“遣唐史”。日本史学将此与二战齐名,是日本国家史上两次败于敌国而转型向敌国学习的转择点(话说小日本低头学习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历史上两次重大飞跃蜕变——大化改新和明治维新——都是这么来的,不过按照他们的历史来看,接下去的日子他们就会慢慢衰败下去……如果中国迎头赶上,估计百年之后日本又要来一次“遣中使”了)。
注2:题头词是“日出处之国之天皇致日落处之国之天子之书”的这份国书,本来是由小野妹子带来的,因为我前面忘记了,所以这里补上。
110、言尽
今年临澹的冬天特别冷,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一个月,所有人都说这是上天有感皇帝的恩德,降一场瑞雪预兆丰年。
御花园里的积雪还没有完全铲掉,玄恪穿着厚厚的棉袄坐在雪地里,他和小狐狸捏出一个个小小的雪球丢来丢去,好不快活。
玄澈牵着玄沐羽来到御花园,正好看到玄恪被雪球砸中正脸,玄恪没头没脑地丢出手中的雪球,小手在脸上一抹,抹去了大部分的雪。玄澈笑着上前伸手为玄恪拭去脸上的雪屑,说:“别感冒了。”
玄恪不自然地退后一步,讪讪唤了声:“父皇。”
玄澈突然发现这孩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似乎不再那么粘人了,大概是男孩子长大自然就不常撒娇了,又想到玄浩倒是个特例,长那么大了还爱对哥哥撒娇——呃,玄浩对自己的感情或许不那么简单。
玄澈笑笑说什么,站起身来,刚好让从后面走上玄沐羽搂住他。玄沐羽拉过他的手,搓揉这他冰凉的指尖,心疼地说:“你身体又不好,不要碰那么冷的东西。”
玄澈不喜欢和玄沐羽在孩子面前亲热,挣了一下却没能挣开,玄澈看看自己的手无奈地说:“我没有那么脆弱。”
玄恪看到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在自己居然也如此亲热,顿时心头慌闷,不想再看,跑到一边抱起小狐狸,说了声:“父皇,我和小狐狸进屋了。”说着他就抱着小狐狸跑走了。
看着玄恪跑掉的小小身影玄澈只是宠溺的笑,玄沐羽眼中却闪过一抹暗色,他看看玄澈,轻声说:“恪儿最近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玄澈不在意地笑笑,说:“小孩子嘛,由他去吧。”
玄沐羽不以为然地说:“以往的皇子到他这年龄手上都不知沾了多少阴谋,哪还能像他这样单纯?你也别太宠他了,他是大淼的太子,迟早要继承皇位的人,纯如白纸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关系,我这身体还能撑上几年,就让孩子慢慢学吧。”
玄澈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柔。
等年底的国库预算过去了,各种政事也告一段落,满朝文武终于有空停下来吃一顿年夜饭,将去年因为战争而疏漏的新年给补上。
皇家到了玄恪这一代人丁单薄,加上玄澈不重等级,一家人总是围在一张桌子上吃。和以前比起来,三个人——噢,还外加了一只小狐狸——的年夜饭虽说有些冷清,但别有一番温馨滋味。
玄沐羽给玄澈斟上一杯酒,道:“澈,这酒暖胃,你可以喝一点。”
玄澈抿上一口,那酒香醇厚却不浓烈,甜中带一点酸,温润地在口中转了一圈便滑下胃里,胃里便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动,让人惬意非常。果然是暖胃好酒。玄澈笑问道:“是山先生送来的酒吧?”
山先生便是多年前玄澈的老师山子落,当年玄澈参政之后太傅这一职便渐渐悬空,山子落不久也就辞官而去。似乎是在全国周游了几年,中间陆陆续续和玄澈多有来往,统一战争前夕还给玄澈送礼一块上好的端砚,正是他在端溪游玩时得到的好东西。又过了两年,山子落不知哪里来的兴头开始酿酒,他酿的都是果酒、花酒,风味独特,倒也受人欢迎。年前他就送了几坛风味独特的酒来聊表心意。
“是啊,前段时间你忙,酒送来了就一直搁在地窖里。”玄沐羽随口解释,也为自己倒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