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罗飞决定一个人到外面走一走,吹吹夜晚的海风,这样能使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些。同时,也可以顺便把那本看完的书还给李冬。
到了李冬家里,两人坐下又闲聊了一阵。罗飞尽量把话题引到薛大夫身上,从李冬的描述看,这是一个博学、严谨、仁慈而且心胸宽广的人。作为他的学生,李冬也多少继承了一些这样的品质。虽然没有获得什么与案件有关的线索,但这次交谈还是令人愉快的。足足聊了近一个小时之后,罗飞才起身告辞。
从李冬家里出来,夜色已深。因为地形不熟,回程时,罗飞尽量避开了山路,宁可绕道从山脚下的村寨中穿行。虽然这两天气温降得厉害,但天空却渐渐晴朗。一路上涛声隐隐,月色明媚,如果不是接连发生的两起命案扰乱了心情,罗飞倒这要停下脚步感受一番这种悠闲的气氛了。
不知不觉中,罗飞又来到了付所在的那个村落。想起中午时分的见闻,他心中禁不住有些别扭,不自觉地抬起头往远处“鬼望坡”的方向看去。
可这一看,他的目光便象定住了一样,再也挪不动分毫,同时他惊讶地半张着嘴,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罗飞清晰地记得午后付指给自己看的那块鹰嘴状的岩石,当时在岩石上方,他只看到一片藤蔓,绝对没有付所形容的“树杈”。可是现在,一棵粗壮的树杈正桀然矗立,明亮的月光射过,使其在山壁上留下一片狰狞的黑影。
难道,这真的象付所说,是一棵白天消失,只在晚上才出现的“鬼树”吗?
海风呼呼吹过,罗飞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一股寒意泛遍了周身。自从踏上明泽岛开始,关于“鬼望坡”的各种离奇古怪的传说他已经听了很多次,可他绝对不会相信有超出自然力量的东西存在。对于“鬼怪”的说法,他一般只会往这几个方向考虑:要不是当事人在特定条件下产生的错觉;要不就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以讹传讹,夸大其词。在南明山上破解“无头鬼”的传言更加坚定他的这些认识。可现在,超出常理的事情却明明白白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让他无法解释。
在惊疑之余,罗飞心中却也有些小小的兴奋。这次亲眼所见,至少证明了付并没有说假话;而且能够亲临现场,更是破解谜团的最好机会。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光靠想就能想明白的,对于一些想不通的事,最好的方法就是暂且退在一旁,耐心地观察。罗飞不仅懂得这个道理,而且他的耐心和毅力比一般人都强得多,所以他总能看到比一般人更多的东西。
罗飞首先到付家借了一床棉被和一把椅子。夫妻俩已经安歇,虽然不知道罗飞的用意,但他们还是很配合地满足了他的要求。然后罗飞把椅子搬到屋外视野开阔处,一个人面对“鬼望坡”而坐,静静地看着鹰嘴石上方的那棵树杈。
海风呼啸而过,越刮越是猛烈,罗飞将棉被紧紧地裹在身上,抵御深夜里的寒流。
漫长的黑夜便是这样度过,他已经完全忽略了寒冷、饥饿和孤独。偶尔他会站起身来回走两步,以趋散难以抵挡的倦意。但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他的目光也不愿离开远处山坡上的目标,他决不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错过“鬼树”消失的瞬间。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早起的村民发现了罗飞。经过一夜的苦熬,他眼圈隐隐有些发黑,眼窝也陷了下去,但他的双目却仍然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把玩着一根的枝条,看起来像是山坡上的藤蔓。村民们好奇地围过来,看着这个“怪人”,议论纷纷。
早晨的海风夹着清新的海水气息扑面吹来。罗飞深深地吸了口气,眸子倏地一亮,如他所料,远处山坡上某种变化也在悄然发生。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罗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散开身上的棉被,疲倦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气色不太好,但他的嘴角却挂着一丝满意的笑容。此时,在“鬼望坡”鹰嘴状岩石的上方,那棵“鬼树”又不见了踪影,而他显然是成功地观察到了什么。
令罗飞意想不到的是,今天他的收获还将不止这些。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凑到罗飞面前,同情地看着他:“你在这儿守了一夜?你是想等那个女鬼出现吗?”
罗飞用手揉了揉冻得发僵的鼻子,自言自语般地说:“女鬼?我倒真的希望她也出现。”
老婆婆叹了口气:“唉,你别等啦。我知道你是个警察,可你也抓不住她的。她只是挂念自己的儿子。等过两天那个孩子走了,她也就不会出来折腾了。”
“你说哪个孩子?”罗飞原以为她也只是个看热闹的村民,现在听她的话说得并不简单,一下子警惕起来。
“就是跟你一块来的那个孩子啊。我听孙发超说,他是王成林的儿子?唉,走了就走了,干吗又回来呢?闹得岛上这两天又不清净了。”
罗飞心中腾地燃起了一股希望:“你知道他们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不就是因为孩子他妈总是离不去吗?”老婆婆眯起眼睛,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那会付说看到黑影是个抱婴儿的女人,岛上别人都不信,可我心里却雪亮的。带着婴儿的女人,除了王成林的老婆,还能有谁呢?她虽然被海水淹死了,但心里却放不下大儿子,所以才会在山坡上往村子里看,不想离开。后来我就跟王成林说了,他带儿子离开了海岛之后,那鬼影不就再没出现过?现在他儿子回来了,做妈妈的当然也就跟了出来。我昨天把这话给付说了,他连连点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