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住持问难和罗什这个人有交情?”狄公继续询问问苦。
“这位罗施主确实经常来宝相寺,每次都会施与庙中很多香火钱,到后山去看石刻。不过我已经不大管事,他的事情问问难师弟会更好。问难师弟未出家之前本是龟兹的一个香料商人,遁入空门之前就和罗施主相识,可惜这二人如今都……阿弥陀佛,愿他们都早登极乐!”他双手合十,一声叹息。
“所以你不知道为什么寺内会请惊鸿舞团的乐师来了?”
“大人这是何意?”问苦一愣。
“你们的住持和婆娑舞团交好,请的却是惊鸿舞团的乐师,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我确实不知道。老衲平时并不管这些俗事,大多数的时候都在闭关修行。”
狄公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那么你也不知道庙中每年的香火钱和田租这些大笔款项的银钱都去了哪里?”
问苦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也都是问难师弟负责的,不过应该都用来修后山的石刻了。”
狄公觉得这个方丈在宝相寺里和个摆设也差不多了。
“问苦,我再问你,为什么你的寺庙里会有那么多小动物的尸体?”
“这……老衲并不知道,老衲也见过那些小动物的尸体,当时觉得也许是意外吧,都让弟子们好好收起来了。详细的情况,大人还是问问下面负责洒扫的弟子吧!”
大家都想对问苦喊一声: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要你何用!
好在问苦还是有事情能答出来的,比方说有关占巴丹的问题。
“那位头领到过几次宝相寺,和来寻幽探胜的香客一样,不仅烧香拜佛,还把寺庙前前后后转了个遍,还爬过后山。因为他的身份,老衲还亲自接待过他。”
“哦,你们谈了些什么?”
“一些佛法上的东西。哦,老衲还带他去看过后山的石刻,他非常感兴趣,以后每次来他都会去看。”
“只是这样?”狄公难以置信地追问。
“就是这样。”
“说起鸡鸣山,后山的那些山洞通向哪里?”
“那些山洞有的是死路,里面有前朝的僧侣所雕刻的佛像,而有的是通的,可以通到山的另一边。老衲年轻的时候曾经钻过两个,为了佛像雕刻的进度也进过几个,但是都没有深走。老衲害怕其中会有什么豺狼虎豹,也许寺庙中的其他和尚能知道得更多些吧!”
又是这一套,所有人都听得有些烦了。狄公让人把问苦带了下去,再传唤了几个寺中的僧侣过来,主要是厨房里的僧人。
“若是大人想问那日寺庙中的饮食,积香厨里供职的僧侣都被带来了。”闻广说,“实际上,卑职和州中的上官也怀疑庙中的饮食是不是出了问题,曾详细地询问过他们,但是都没有收获。”
几个和尚看起来都是非常狼狈,身上不少受刑后的伤痕,据说他们几个原本都五大三粗,现在全瘦了一圈。
“回禀大人,那日我们和往常一样准备了斋饭,并无什么不同。若是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从前上官审问我们的时候也提过,就是那天不知为什么有一大群鸟从后山结群而起,遮天蔽日,大家都跑出去看了。寺中还有人说这是好兆头呢!说是我们要演奏那佛曲,上天降下了吉兆。如今看来哪里是什么吉兆,恶兆还差不多!”几个和尚带着愤恨说。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你们都离开了厨房?”
“对,我们本来在厨房内忙碌,突然就听到有人在叫,还喊我们出去看,我们就都跑了出去。”
“有人在这个时候投毒是完全可能的。”闻广凑到狄公耳边低声说,狄公微微点头。
“小僧几人这么多天在牢里翻来覆去地想那天的事情,如大人所说,如果不是鬼神为之,那么我们被投了毒是最有可能的,否则怎么会没去听曲的人都睡得如同死猪一般,去听曲的都像入了魔怔?只是我们想不明白那些乐师还有住持他们是怎么回事,竟然遭此飞来横祸!我们只是一群寻常的和尚,他们不过是寻常的乐师,谁要来对付我们呢?”
“是啊,这个问题问得好,谁要对付你们呢?”狄公一面说一面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