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坦尼克号上,即使是读写室也有一种无人企及的优稚,读写室位于A甲板上,在豪华的一等舱休息室前面(实际上是它的自然延伸)。在这间天花板很高的具有乔治王时代风格的房间里,长毛绒扶手椅与沙发上都铺着粉色与红色的花样图案坐垫,地板上深红色的地毯舒适柔软,花瓶中插着绿叶植物,这是一间女士们休憩的理想场所。
然而,在白天,雪白的墙壁与高大的格子窗,包括一扇临海的凸窗,却由于充足的阳光照射而显得眩目刺眼,它设计的目的——阅读与写作——就变得没有实际意义了,因此,这个房间很少被利用;而天黑以后,一等舱的乘客或在餐厅吃晚餐,或者参加音乐晚会,这个房间更像鬼魂出没的城镇一样被闲置了。
因此,在史密斯船长的首肯下,福特尔征用这个房间来为几位特别挑选出来的客人举行一场独一无二的聚会——降神会——就没有丝毫困难了。
还不到晚上九点钟,福特尔仍然穿着晚餐时的正式礼服,在这间读写室里走来走去,布置着舞台;而他的肚子正在紧锣密鼓地消化着他在一等舱餐厅里品尝到的美味佳肴。在他的一生中,他只专注于三件事情,而其中的两件是同一棵树上的两条不同的分枝:记者与小说家。他的另一项工作在弗吉尼亚已经开展两年了,那就是经营戏剧公司——管理一个剧院,搜集剧本,选择演员,甚至亲自编写剧本,这是他与他的朋友亨利·B·哈瑞斯的共同事业,在哈瑞斯的帮助下,他可以再一次上演一出生动的戏剧。
此刻,为他的戏剧布置舞台的是梅尔,她戴着闪闪发光的祖母绿耳环,黑色高腰的晚礼服上面镶着花边,低矮的领口与白色的装饰花束衬托出了她胸部丰满的曲线,另有一把同样的花束插在了她的头发上。她纤长的手指上戴着白色的长手套,上端正好被黑色镶花边的袖口所掩盖。她正在把一扇窗户的暗色窗帘拉起来。
“噢,杰克,”梅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下一扇窗户前,“自从《来自日本的男人》首映之夜以来,我还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如果一切进行得顺利,你认为亨利会买下它的电影版权吗?”
福特尔用了些力,把一张巨大而笨重的橡木圆桌拖到了屋子中央,几分钟以后,这张桌子周围就会坐上十个人。窗帘拉上了,房间内阴暗下来,更适合做一些神秘的事情。
“你在开玩笑吗?”梅尔问,走到他的身边,她面色苍白,甚至有些颤抖,“你不害怕吗?”
“没有什么可怕的。”
“如何揭开凶手的面纱?”
“也许没有办法。如果我们当中有一个老谋深算的冷血杀手,也许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反应。”
“噢,杰克,我突然之间感觉到冷,抱紧我。”
杰克抱住了海尔,紧紧地,在她耳边轻声说:“不会有危险的,亲爱的,毕竟,我们是在大海上最安全的船上。”
梅尔向后退了一步,挑起了眉毛,“那两个放在冷冻舱里的男人也许会有不同的看法。”
像往常一样,她总是很有主见。但是福特尔对今天晚上他的客人当中谁会暴露出凶手的真面目很有自信,他也同样相信那个凶手不会有强硬的举动。
他遇到的最强硬的反应来自最不可缺少的客人:威廉姆斯·T·斯泰德。
“您是在建议,”斯泰德吼叫着,天蓝色的眼睛由于愤怒而圆睁,“让我抛弃我的好名声,我清白无瑕的灵媒的名誉,来搞一个欺骗性的降神会?”
“是的,”福特尔说,“但事出有因。”
福特尔坐在C八十九号房舱斯泰德房间的客厅里,这套房间的布置与他自己的房间很相似,尽管家具是安妮女王时代的。对于一个衣服上满是皱褶的灰熊来说,这个房间的装饰有些过于精致了。
斯泰德已经把起居室改成了工作室,桌子上与地板上堆满了活版盘打样,圆锥形的纸帽里装满了团成一团儿的废弃了的纸张。
斯泰德的下巴向前伸过来,浓密的花白胡子像三角旗一样抖动着。“没有什么原因抵得上我的名誉,先生,您要求我做的事情是背叛我的宗教信仰!绝不!见鬼去吧!”
福特尔仍然保持着冷静,‘“您也许注意到了,斯泰德先生,克莱夫顿先生己经有好几天没有露面了。”
“这是一个祝福。”
“不——一起谋杀。”
斯泰德圆睁着的眼睛仿佛僵硬了,然后,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也变得柔和了。很快,这两个男人坐回到沙发上,福特尔把他的意图与他的计划向斯泰德和盘托出。
“我听候您的吩咐,先生。”斯泰德平静地说,甚至有些谦卑。他摇了摇头发蓬乱的脑袋,“至少,这解释了困扰我这次旅行的一些事情。”
“是什么?”
“我得到的很多警告。”
“我不明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