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郭小芬。”
紧紧握住那只白皙的小手,“久仰郭记者的大名,我叫楚天瑛……这位是?”
“我姓侯。”
握手的一刹那,楚天瑛的左手闪电般从后腰拔出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哐啷一声套在郝文章的手腕上,一个反拧,疼得郝文章哎哟一声,身子像弦一样向后一躬。楚天瑛早已擒住他另一只手腕,咔的一下,冰凉的手铐就这样锁定了。
天蓝色的凉棚下,饮料店的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酒水单在他手中瑟瑟发抖。
“你不姓侯,你姓郝。”楚天瑛拉过一把白色塑料椅子,悠闲地坐下,“郝文章记者,我没抓错人吧?”
“浑蛋!”郝文章挣扎了几下,见毫无挣脱的可能,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
“你的确是个浑蛋。”楚天瑛眉峰一沉,“你一篇报道就泄露了重要案情,让警方的工作陷入被动!现在你老实交代,是谁告诉你那六人死在密室里,另外密室里还有一面阴阳镜的?”
郝文章把头一扬,“楚处,你小看姓郝的了!我虽然是个小记者,但还有几分尿性。保护采访对象,这是当记者最基本的道德和素质,所以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半个字!”
“窝藏罪,你听说过吗?”楚天瑛恶狠狠地说,“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郝文章笑了,“楚处,你拿我当三岁娃娃吓?《刑法》第三百一十条说得很明白,窝藏罪是指:明知是犯罪分子而为其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证明包庇的——你倒说说,这些哪一条和我沾边儿?”
楚天瑛正要驳斥,突然,耳畔传来咔嚓一声,转头一看,郭小芬掌中端着一部数码相机。
“你干吗?”他惊讶地问。
“楚警官,郝文章是新闻记者,他的采访自由是受到法律保护的,他保护受访对象也是合乎职业道德的。”郭小芬不紧不慢地说,“所以,麻烦您给他解开手铐,不然《法制时报》头版今晚一定会刊发一张‘10·24特大杀人案’真相披露者被捕的照片。”
“你?!”楚天瑛勃然大怒,“你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抓了?”
“我当然信。”郭小芬满不在乎地说,“警察跨省抓捕,还一下抓了俩记者——新闻混搭,咱们试试舆论会有啥反应?”
楚天瑛盯着她,终于点了点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马所长,把你的手铐借我。”
马笑中愣了半晌,扑哧一声笑了,“我才不随身带那玩意儿呢。”然后走近楚天瑛,低声道,“楚处,算了吧,这姓郭的在圈子里名气大,咱们得罪不起,再说这是京城……”
最后这句提醒了楚天瑛。是啊,毕竟这里是京城,不是外省,真惹出什么是非,会给王副厅长等省厅官员添很大的麻烦。这么想着,他用力咽下一口恶气,掏出钥匙,给郝文章打开了手铐。
郝文章捏了捏被勒出红印的手腕,走到郭小芬身边,“多谢了,咱们后会有期。”然后有意无意地撩了撩她的挎包,扬长而去。
楚天瑛依旧瞪着郭小芬,郭小芬也目含嘲讽地回瞪着他,两人对峙着。
马笑中一手牵了一个摁在椅子上,“看我面子,都不许再记仇了啊!”然后打了个响指,“老板,三杯果汁!”见楚天瑛依然神情僵硬,又捅了他一把,“小郭是我的老朋友了,推理能力可是杠杠的。你与其为放掉那个郝文章生气,倒不如坐下来探讨一下案情,也许小郭能给你一些启发。”
“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跟那个姓郝的一样,把仅限内部交流的东西写出去、登上报?”楚天瑛冷冰冰地说。
郭小芬摇摇头,“只要你提前说好哪些内容不宜刊发,我一定不写。”
“那么,你先把相机里的那张照片删掉。”楚天瑛说。
郭小芬微微一笑,转过相机的lcd对准他,让他看着她删除,“楚处,你也许不知道,现在的技术,可以恢复任何已经删除了的硬盘数据,所以,你真正应该信任的,是我的人品。”
她这番言行,倒让楚天瑛心生敬意,面色和缓了许多。
三个人边喝边聊,楚天瑛把案情大致陈述了一番,郭小芬也将刚刚开记者招待会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我和郝文章坐在甜点坊靠窗的桌子边,看见马笑中和你进了健一大厦,等你们出来之后,就追了上去,本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的,没想到你不由分说就把郝文章给铐了。”
“这个案子迷雾重重,实在搞得我焦头烂额。”楚天瑛眉头紧锁,“六个人为什么一夜横死?不知道。犯罪现场为什么是个密室?不知道。幸存者说的‘湖水’是个什么意思?不知道……你们再看看这个,现在连其中四人的死因也成了谜!”说着,他把省厅法医的鉴定报告传真件拍在桌子上。
马笑中低头看了一眼,“这上面不是说,‘直接死因系心脏破裂’吗?”
“您一当警察的,好歹也学点儿法医知识。”郭小芬白了他一眼,“死因分为根本死因和直接死因,根本死因指的是对死亡主要负责的过程;直接死因是指来自根本死因的、致命性的合并症。心脏破裂只是直接死因,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心脏破裂——你看看传真件上,写得很清楚——‘根本死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