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陡然一怔,去年十八阿哥生了那场病,我每每整夜陪在他床前,而他常做恶梦,醒来则必有同样动作,说同样话,可我直至他死了以后才意识到他的依赖对当时的我有多么重要。
要是十八阿哥现在还活着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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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开心。
再想又伤心。
恍然和失神,一瞬间就过去,我不动声色的扳开十七阿哥双手,带笑道:“太淘气了,你瞧李谙达,脸都被你吓绿了。”
十七阿哥扭过头,笑嘻嘻道:“锡保哥,你也怕我摔着么?”
锡保伸手揉揉他头顶心,拖他手带过康熙那边,我跟着转过视线,不期然碰上太子对我打量的眼神……错觉吧?光天化日,哪来的阴沉感?
我趋步到靠近四阿哥的位置,有人拾了我之前抢接十七阿哥时掉落在地的字帖给康熙看,康熙深知我来意,命人赏了我一方绿砚,一围香珠,我欢喜领了,先把香珠戴在腕上,绿砚就交小魏帮我收着。
康熙又说要去御花园散散,让我同行。
我答应着跟上,才出乾清宫,只听康熙且行且问太子:“锡保的伤势痊愈了么?”
太子陪笑道:“好的差不多了,他也想早日回宫当差,我就带着他来了。”
康熙“唔”了一声,又问:“上次你跟朕说,他和玉格格之间的事还有分解,如今定下来不曾?”
我一听话题转到了我头上,立即支棱起耳朵,伸长了耳朵,多听多善,不料太子下一句就换了满语,唧唧复咕咕,叫人好不泄气。
而四阿哥虽然走在旁边,脸上表情却似对此事浑不在意,真不愧是天字第一号假正经大王。
我瞟了锡保一眼,他落在后面,边走边牵着十七阿哥低头说话。
康熙说是随便散散,身后也洋洋洒洒跟了一长串的人,队伍最后还有两个抬着崭新金漆马桶的太监。
其实皇上走在御花园里万一内急,哪里用得到他们的马桶?庭院精轩多了去了,再者说,要是皇帝不内急,阿哥内急了,就这一个马桶,还能大家轮流用?根本经不起推敲,无非形式主义罢了,瀑布汗N遍啊N遍……
不过走在这样的队伍里我也习惯了,在心里默唱天王刘德华为台湾和平牌马桶所作的《马桶歌》歌词一遍:“我的家有个马桶马桶里有个窟窿窟窿的上面总有个笑容笑人间无奈好多每个家都有马桶每个人都要去用用完了以后逍遥又轻松保证你快乐无穷每一个马桶都是英雄只要一个按钮他会冲去你所有烦忧你有多少苦痛你有多少失落他会帮你全部都带走每一个马桶都是朋友可以真心相守一辈子你都不能没有~~”,不一会儿也就出了坤宁门,过绛雪轩,正式进入御花园范围。
康熙兴致好得很,漫步了几近半个御花园,最后还登了个小山,诸人才随同在千秋亭歇下。
这时节已临开春,当着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我也不陪座,扶栏眺望园中,可以望见当初入宫选秀时住过的延辉阁一角,有一条蜿蜒玉带,便是金水香河。
我对着河流方向发了一回呆,忽听四阿哥叫我,我收了心神回头一看,锡保正在康熙跟前说话,但他刚才说了些什么,我一丝也无留意,几个人眼睛都望着我,十七阿哥坐在高凳上,手里抓着一枚啃了一半的大鲜果,歪头问我:“玉格格说——好么?”
什么好不好?
我呈半呆滞状瞅了四阿哥一眼,四阿哥以指捏捏额首,还未开口,锡保先向我复述了一遍大概:“玉格格所说的决斗,我应战。不过为了保证公平性,我身为被挑战者,应当可以选择决斗的方式。适才皇上已同意我的看法,不知玉格格意下如何?”
我怎么也没想到太子口中的“分解”原来是这么一说,倒也亏他们想得出来,决斗的方式由锡保选?这摆明害我吖?要是他跟我比赛举重跳高扔铅球五千米长跑,我不是死蟹一只?
哼,好阴险!
我当然不能答应了——不过康熙已经准了,我要怎么力挽狂澜?
此时此刻,只能、只能……关门,放四四!
我吧唧吧唧瞅了四阿哥半天,他倒好,半天不说话,最后端起茶,抿一口,别转脸,笑了。
这人……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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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清清嗓子:“玉格格无话可说,那就是同意了。锡保,你接着说。”
于是锡保不紧不慢说出一番话来。
我目瞪口呆,去掉那些文绉绉的修饰词,用简洁的语言描述一下:他定下的决斗方式居然就是此时此刻此地,我们双方各自划一个圈,决斗时不允许走出圈外,互相用各自临写的字帖投掷,谁被对方投出的字帖碰到的次数多谁就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