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做得这样疯,还是他们在小小的宿舍里重逢的时候。可即便是那一回,郁青也没有这种全然被情欲支配的失控感——他有种危险近在咫尺的直觉,可这时候哪怕要粉身碎骨,他也停不下来了。
他们都停不下来了。
润生的气息烫得吓人,手劲儿也大得不像话。郁青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儿,还有润生身上特有的那种气息——是他熟悉的,很久未能亲近的味道。那让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切只能凭本能行事。
润生似乎同样也放弃了思考。他像一头拼命想要确认领地的野兽,用身体填满所有的缝隙,在狭小之中横冲直撞;又像一只饥饿到了极点的海星,恨不得从胸口翻出胃来,将被牢牢束缚住的猎物吞吃殆尽。
起初还知道疼,后来就只剩下无休止的互相索取。汗水浸透了脏兮兮的床单,木头尖锐的声响却盖不住越来越高亢的呻吟。郁青试图咬住手臂,可那野兽一样的动静始终没能小下去——他终于意识到,那原来是润生的声音。
润生放肆又粗野地叫着,扭曲的面孔上全无一点儿他平日里的冷淡和从容。可即便是他皱着眉咬着牙,仍然英俊得不像话。
郁青忍不住抬手去摸他的脸——他又想吻他了。
可润生却一把捉住了郁青的手。他那两只大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郁青的脸,狠命撞了郁青好几下,然后猛地抽出自己,冲着郁青的脸直直戳了过来。
郁青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有那么短暂的片刻,郁青以为自己窒息了。可当黑暗散去,迎接他的是润生带着牙齿和鲜血的吻。
郁青搞不清楚他们一共做了多少次,只知道最后套子用光了,两个人身上全是对方稠厚的爱液。
他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喘得像个坏掉的风匣,感到自己整个人像是飘在江上——视线里的一切都在轻轻摇晃。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澄明又空茫,让人无法去想,也不必去想,只是隐隐约约总感到好像少了些什么,心里头空落落的,像是缺了老大一块儿。
郁青在眩晕里昏头涨脑地转过脸去,看见了润生静默的脸。
好半天,郁青终于意识到,这次润生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抱自己。
从前每一次,他们结束后,润生都腻腻歪歪地挂在郁青身上——要么搂着他头对头地发呆,要么就贴在他身边哼哼。或者至少至少,也有一个温柔而满足的吻。
可这次润生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目光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呼吸早就恢复了正常,房间里只剩下郁青仍然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郁青想说些什么,可嗓子却似乎没办法发出声音。喉咙里很难受,感觉像是肿起来了。他向润生伸出无力地手,指尖轻轻摸了摸润生赤裸光洁的肌肤。
润生现在是粉色的。郁青想。这个念头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冲淡了郁青心里的空落,让他忍不住想要微笑,又有种另外的欲望在缓缓升腾。
“下次……我想在上面……”郁青哑哑道。
好半天,润生才淡漠道:“再说吧。”
郁青有些失落。他知道,这其实就是被拒绝了的意思。他有些不太甘心地去摸润生的腰,可润生却起身下床,捡起了地上的衣服。
郁青的手无力地落回了床上。
润生套上裤子,点了支烟,顺手打开了旅馆房间的窗户。秋夜的凉风和外头街上的喧嚣一起涌了进来。直到这时候,郁青才意识到房间里的空气有多么污浊。
风不是直接对着郁青吹的。因为润生光着上身站在风口的地方,沉默地抽着烟。
他的烟瘾可大可小,郁青和他住一起的时候,他一两个月也抽不掉一包烟。可郁青那天夜里被他抱住时就发现了,润生这阵子烟肯定没少抽——云苏的味道比一般的烟要淡得多,润生跟着他在江风里走了一路,身上仍然有烟味儿,可见他之前抽了多少。
郁青忍着喉咙的痛,低低道:“你别站那儿……会感冒……”
润生无动于衷。
郁青在心里叹了口气:“润生……”
润生还是不说话。他只是冷漠地望着窗外,好像外头有什么让他厌恶又不得不看的东西一样。粉色从他身上消失了,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身体让郁青想起了博物馆灰白色的大理石雕像。
房间里的温度很快低了下去。润生那支烟也抽完了。他正要再点一支的时候,郁青忽然道:“给我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