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症室的值班护士小胡时不时地看向三号床,过了会又忍不住看去。
三号床的病人是晚间20点左右送来的,当时一个男人打横抱着她冲进来,女人的长发散着,面无血色,甚至看不出有呼吸的起伏,而男人神色冷峻,突然冲到分诊台前,小胡被吓了一跳,随即后头还跟着一个男人,脸色比之前那个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在急症室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存在感,不少患者也纷纷侧目。
值班医生闻讯赶来,几个护士推着病床出来,男人将女人放置在病床上,医生问了几个问题,男人一个个回答,看上去倒还算冷静,但医生拉上隔帘,他站在原地,这时候小胡才发现他只穿了件毛衣,连个外套都没有,头顶的白炽灯把他本就苍白的脸照得近乎透明,更添冷意。而另一个男人忙着办理了手续,随后也站在他边上等着。
现在,两个人一左一右跟左右护法似的站在病床边,小胡观察了好几次,奇怪的是他们竟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床上的女人。
刚才医生已经检查过,宋颂只是疲劳过度,可能长期压力工作导致,但曾佑知道,不仅于此。
他看向对面的单凛,这个被宋颂放在心底,怎么都藏不住的男人。
察觉到曾佑的目光,单凛侧过脸,面上没什么表情。
似乎都没想好怎么开口,视线相交一刻后,再次分开,谁也没有动,依然保持原样守在病床边。
可好像还嫌这晚上不够热闹,不多时,急诊室外又进来两个男人,前面的男人个子很高,衣着不凡,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清脸,他一直低着头行色匆匆,一路小跑而来,直奔三号床去。后面的男人有点年纪,身材浑圆,穿这件长款羽绒衣,气喘吁吁地跟着前面的男人。
然后,一张床边上出现了四个男人,后到的两个男人打破了这里沉闷的气氛。
曾佑对于这两人的出现很是意外,或者说当他刚才接到梵戈的电话时就很意外,他不清楚梵戈怎么会知道他的电话,也不清楚梵戈又是怎么知道宋颂和他在一起吃饭,但当他告诉梵戈宋颂出了点事进了医院后,对方的反应令他最是意外,非常急迫地跟他要了医院的地址,然后不过半个小时,他就出现在了医院。
单凛看到梵戈的一瞬没认出来,多看了一会,突然神色一变,厌恶之色一闪而过,然后很快扭过头,装作没有看见。
而梵戈眼里只有宋颂,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非常急促:“怎么会突然昏倒?”
曾佑解释道:“医生说是疲劳过度。”
“疲劳过度?”梵戈语气不有加重,忽然向曾佑发难,“她的工作有这么忙吗?”
梵戈的经纪人大王忙拉住他,朝周围看了一眼:“注意点,这里是医院。”
梵戈顿了顿,虽然口罩还带着,但从目光中已经能感受到他的怒色:“要不是我今天正好在这里录节目,跟她约了晚上见面,恐怕她出了事,我都不知道。”
梵戈的关切不作假,曾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越发惊讶,几种猜测浮上心头。梵戈是最近开始跟宋颂合作的男星,近两年国内势头正猛,有沈磬磬在背后运作,他的资源直接上了天,热搜榜常客,流量巨星,最近还上了大导演的戏,宋颂对他本人很欣赏,对合作也非常重视,若不是有单凛在,他几乎要以为他们之间有些什么,既然不是男女关系,他们之间的私交怎么会好到这个地步?还是梵戈单方面对宋颂有意,为了她,他可以不顾行程,赶到医院。
曾佑朝梵戈伸出手:“初次见面,你是梵戈吧,我是……”
“曾总。”梵戈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宋颂的老板,他言简意赅道:“我是梵戈。”
两人的手短暂相握,梵戈也不掩饰,主动自曝:“宋颂的弟弟。”
就算是曾佑,也无法避免地为之一愣,他认识宋颂五年,知道她有个的弟弟,但一直没有见过,宋颂也不常对他提起,他还以为他们关系不好。
如此一来,很多事就想得通了,怪不得宋颂对梵戈的事这么上心,又对梵戈的事这么谨慎,她说过不会做任何对梵戈不利的事。
另一边,单凛见宋颂情况稳定,这里又有梵戈和曾佑在,便不想再呆下去。
“我先走了。”
这一声,把梵戈的注意力唤了过去,两个人避无可避地正面相见,这短短数秒,很难想象这两人的情绪经历了几番变化。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人的脑中记忆的魔盒不约而同地将里头藏了几年的陈事抖落出来,如同暗器出其不意地从暗处向他们射来,他们的主人险而又险地接住,心不甘情不愿地想起了过去不对盘的那些年。
但好歹年岁长了,感情淡了,以前再看不顺眼,现在也不会放在明面上给人难看,只不过,他们都不希望再见到对方,偏偏在这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