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武打完了电话,还觉得后脊梁骨发紧,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心里连连暗道万幸!姜玉武工地上有六台塔吊,竟然有三台莫名其妙地突然倒塌了。幸亏今天收工早,如果还是和从前那样十一点收工,那开塔吊的工人还不摔成一摊肉泥?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花费大笔赔偿金是绝对跑不了的。即使自己花大价钱公关,有关部门最少也要让他停工整顿半个月!这么一折腾,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按期完工。
更令姜玉武感到后怕的是,只因为对庞小蓓吃河水管闲事的做法非常反感抵触,他从内心里就不愿意听从庞小蓓的什么狗屁建议,他决定对覃总的指示阳奉阴违,根本没作停工检修设备的打算。现在想起来,姜玉武还感到后怕不已,心里还“扑腾扑腾”直跳。
“看来,这个娘们的话,今后还是要认真听一听的。”姜玉武心里暗暗地想道。
覃昊哪里还有心情喝酒?连忙驱车来到姜玉武工地。调取工地上的监控,当回放到今天凌晨一点的时候,终于发现了端倪。
一个身穿皮衣,戴着头套的神秘人,拿着拆卸铁架的专项工具,偷偷溜到了塔吊铁架根底下,由于距离摄像头较远,看不清楚蒙面人具体干什么,只是看到他在三个塔吊根底都忙活了十多分钟,才匆匆离开。
覃昊当即打电话报警。很快,警察勘察了现场,确认铁架遭到了人为破坏。
只是作案的这个家伙,滑得像条泥鳅。离开工地以后不久,就在天网监控里消失了。
虽然,覃昊通过关系,对破案的警察施加了很大的压力,但是,由于犯罪分子留下的线索有限,警察对侦破这个案件也一时没有头绪。
庞小蓓回到自家楼下时,看到同单元各家各户的窗子里都透着或白或黄的灯光,只有自家的窗子是黑洞洞的。饭菜的香气混合着白酒的香气,从各家各户的门缝里飘出来,让饥肠辘辘的庞小蓓,不自觉地连续吞咽了好几次口水,有些溃疡的胃隐隐作痛,让她觉得更加饥饿难耐。
庞小蓓把拇指按在指纹锁上,智能门缓缓地自动打开,一股热乎乎的沉闷气息迎面扑来。LE水晶吊灯,把客餐一体的大厅照得一片雪白。
四十多平方的客餐厅充满龌龊和狼藉。餐桌上,地板上,到处都是庞小蓓丈夫欧阳海随手丢弃的烧鸡骨头,牡蛎壳、龙虾壳,几个啤酒瓶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板上,吃了一半的红烧牛肉,倾倒在餐桌上,淋漓的汁水弄得桌上桌下到处都是。沙发上,男女鬼混的痕迹十分明显,一条女士用的花丝巾和一双臭袜子以及一条擦拭过某种黏液的内裤丢在一起,散发着一种怪异的复合气味。垃圾桶里堆满了一团一团擦拭过某种黏液的废纸,最恶心人的是,还有一只使用过的套套丢弃在最上边。
“欧阳海这个混蛋,又把野鸡带回家了!”看着眼前这一切,庞小蓓不仅胃疼,气得肝也疼,两行清泪从她脸庞上悄悄滑落。
庞小蓓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这就是她不顾父母一致反对,自己找的凤凰渣男。
庞永年和覃泰来闹掰以后,拉了一杆子人马,成立自己的建筑队。当家才知柴米贵,过去,他认为覃泰来陪着客户出入私人会所吃吃喝喝,洗洗脚泡泡澡,找美女按摩按摩,就能把活计揽到手,就能把工程款要回来。轮到自己了,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些甲方大客户,给人家送钱送物人家不收,约人家吃饭,约人家洗澡按摩,人家没有时间。就这样磕磕绊绊地摸索了五六年,庞永年终于在圈子里建立了自己的人脉,摸清了建筑行业的一些关键诀窍,公司也逐渐走上了正轨。他的建筑队终于取得了建筑安装专业三级资质,正式注册成立了自己的“永年建筑公司”,勉强算是在溯州建筑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就在庞永年真正拥有一个正式建筑公司的那一年,庞小蓓高中毕业,高考考了627分。而同期参加高考的覃昊,只考了598分,足足比庞小蓓低了29分。
庞永年觉得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虽然自己的公司规模,没有办法和覃泰来的公司规模相比,但是自己的女儿争气啊,高考成绩硬是把覃家那小子甩了好几条街。
庞永年又是放鞭炮,又是摆酒席,逢人就说,自己女儿报考了清华大学建筑系。在老家覃店很是嘚瑟了一把。
虽然覃泰来也摆了酒席,数量质量都还比庞永年高了不是一个层次,在气势上却是比庞家低落了不少。不管怎么说,高考成绩在那里明摆着,自己儿子就是比人家女儿差一大截嘛。
尽管庞小蓓和母亲很反感庞永年做的这一套,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好了,干嘛非得刺激覃家?但是反对无效,娘俩也就只能看着他瞎折腾。
可惜,庞小蓓报考的第一个志愿清华大学建筑系落空了,而且紧随其后的同济大学和东南大学也没有达到数控线,最后被本省建筑大学兜了底。
面对这一结果,庞永年不得不捶胸顿足,仰天长叹。他悔不听女儿老师和女儿的建议,自己一意孤行好高骛远,不仅把女儿的志愿填报的太高了,而且还缺乏科学的阶梯性,最终害得女儿,竟然和覃昊那个垃圾被同一个大学录取。
庞小蓓读的是省建筑大学建筑学专业,在大二的时候又兼修了土木工程专业,大学毕业的时候,她同时拿到了建筑学学位和工学学位,是建筑大学有史以来第一个拿到双学士学位的女学生。
覃昊读的也是建筑系,成绩一直处于班级中上游,既没有突出的亮点,也没有明显的缺陷。不过,由于覃昊家庭条件优越,为人处世又实诚仗义,在学校的人缘还不错。
虽然庞小蓓知道覃昊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她对覃昊从来都是不假辞色,永远都是冷冰冰的。父母极力反对他们交往这是其一,最主要的是庞小蓓对覃昊没有恋人的感觉,觉得覃昊只是一个值得信赖可以依靠的大哥哥,做蓝颜知己可以,做恋人总是差了几分火候。既然不能接受对方的感情,庞小蓓就不能给覃昊暧昧的态度,让他发生错觉做出错误的判断。如果当断不断,不仅会害了覃昊,而且也会害了庞小蓓自己!
欧阳海和庞小蓓是省建筑大学建筑系的校友,比庞小蓓和覃昊高一个年级,是学校学生会的宣传部长。
欧阳海身高一米八几,身材极好,细腰乍背,尤其是穿上西服,上身呈现出一个标准的倒三角,比服装模特还模特。他皮肤白皙,秀发微卷,而且面部的五官极富有立体感,俊眉朗目,鼻梁挺直,模样有点儿像米开朗琪罗基雕刻的大理石雕像大卫。
欧阳海口才很好,无论在学生集会上的即兴讲话,还是有准备的讲演比赛,无论是讲三五分钟,还是半个多小时,他都是脱稿发言。他的发言,不仅条理清楚,思路清晰,而且遣词造句极富有气势,再配上他富有感染力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很能鼓动人心。他的讲演,总是被一次次热情的掌声打断。欧阳海几乎成了建筑学院所有女生共同心仪的偶像。
建筑学院公开追欧阳海的女孩子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八个。有比庞小蓓貌美的,也有比庞小蓓家庭条件优越的。然而,欧阳海单单选中了庞小蓓。
欧阳海很会抓女孩子的心理。和庞小蓓第一次约会,就向庞小蓓坦承,自己家庭条件不好,他十岁丧父,是体弱多病的母亲独自辛辛苦苦把他养育大,又艰难供他上了大学。他说,自己将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自己的母亲。如果女孩子不同意这一点,还是及早分手得好。
欧阳海有点儿悲惨的童年以及有些贫困的家境,不仅没有让庞小蓓嫌弃,反而激起了她泛滥的母爱。家境贫寒有什么不得了,家贫出孝子,困境造贤人!俩人都是大学生,都有一双能劳动的手,如果不能养活自己,赡养父母,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虽然欧阳海比庞小蓓还要大两岁,在庞小蓓的潜意识里,却始终认为欧阳海是一个可怜的小弟弟,她要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疼他爱他保护他。虽然庞小蓓不能弥补欧阳海受伤苦难的童年,却发誓要让他在今后的生活中不再吃一点苦,不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庞永年夫妇认为,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上大多有缺陷。再说,夫妇俩只有庞小蓓一个女儿,她们希望庞小蓓找一个兄弟姐妹多的男孩,虽然不能说入赘庞家,婚后却可以大部分时间住在娘家。等庞永年夫妇老了,也好把自己的公司交给女婿打理。
结果,庞小蓓一句话就让庞永年彻底闭了嘴。她说:“我的大学已经让你毁坏了,难道你还非得把我的婚姻也给毁坏了不成?”
庞小蓓抹掉脸上的泪水,到洗手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使自己快要爆炸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下,把那些不痛快的记忆暂时忘掉。她拿起扫帚和簸箕,正打算收拾收拾狼藉不堪的客厅,房间的智能门被人从外边打开了,庞小蓓的婆婆,欧阳海的母亲王美丽打麻将回来了。
“都几点了?还磨磨蹭蹭不做饭!你打算把老娘饿死啊!”王美丽进门只看见了一片狼藉,既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也没有看到饭菜的影子,黑着一张老脸冲庞小蓓凶恶地嚷嚷着。
“妈,您看看这些!”庞小蓓指着沙发上的脏裤头和垃圾桶里带着黏稠物的安全套,“欧阳把野鸡都领家来了,您老也得管管他吧!”
王美丽把臭袜子脏裤头往旁边划拉了划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双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庞小蓓:“咋了?你都被那么多男人骑了,俺儿都没有嫌弃你!他不过玩几个女人,你就受不了啦?”
“你!”庞小蓓一时语噎,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转身跑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