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骨瘦如柴的手,阴阳怪气地:“姑娘给点米面干饼,充充这把老骨头的饥!”
莫莫见老乞丐向自己讨吃的,回过神摸摸身上,除了个荷包,别无它物。她解下荷囊,取了点碎银子,放到他手里,歉意道:“我没带吃的,拿这个买点吃的吧。”
老乞丐接过银子,躺下了。忽又起身,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莫莫,声音仍然怪异:“姑娘是叶府的客人?”
“不是。”莫莫无意多说,向前走去。
“也是,叶老头怎么会有这么和善的客人。大儿子死了。二儿子娶了公主,福泽祸殃,轮回报应啊!”老乞丐说完仰面躺下,扯了根草叼在嘴里。
“谁死了?”莫莫回了头,走到他旁边问道。老乞丐的话让她又惊又怕。
“叶老爷的大儿子,叶伯宁。”老乞丐丢了草,神秘兮兮地用手掩了口,低声道:“早些年就死了,叶夫人见儿子死了,也跟着去了。现在的夫人是原来的二房,脾气大着呢。嘿嘿!风水轮流转,眨眼就当了皇亲国戚!”老乞丐说完就不再理莫莫了,躺下蜷起身子哼起了小曲儿。
莫莫听完愣了半天,将信将疑。就当是疯人说疯话吧。她迈开步子,绕过叶府高深的围墙,来到正门。
看一眼就走。她心一横。
叶府的大门紧闭,新换的喜字灯笼像是对远方来客说,府内的主人还在拥襟而眠,美梦佳人相伴,红灯香烛罗华帐,富贵浮云剪不断。莫莫的心里有个声音响起:你来干什么,人家是公主,荣华富贵极品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算什么,一段露水缘份罢了。
一个鹅黄的身影从府内缓缓而出。“罗姑娘!”留春见到她,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路过,”莫莫的笑容有些疲累,一整夜的颠簸让她身心俱疲,见到留春,心里没那么沉了,总算没白来,让她见了个人。“我马上就回去。”
“王府离青城远,罗姑娘进府歇歇,见见老爷夫人也好。”留春挽留道。
“见到你我就开心了。我现在回去。”莫莫说完转身过去,泪水止不住。如果随她进去了,见到了他,又如何,自己何苦泛起那些往日旧事,就让它们随风逝去吧,离得越远越好。
莫莫重新上了马车,悲伤一点一滴地渗进她的胸口,心里却下了决断,再回首时,那抹鹅黄不见了。
“去关西。”
第二十四章 胡骑鸣啾啾 (一)
马夫犹疑了一下,还是挥动鞭子,不声言语,赶着车继续前进。莫莫觉得有些冷,裹紧了羽纱春锦披风,靠着车内的壁辕,沉沉睡去。
通往关西的官道并不平坦,年久失修,这几年过往的行人也越来越少,野草荆棘顽固地扎根在山道。马车在颠簸中向前驶去,莫莫几次被磕醒,觉得头痛欲裂,手指冰冷,摸摸前额,烫得吓人。
受了风寒了。她苦笑。让自己给折腾病了。
当她再一次从迷糊中醒来,马车已经停下。朦胧间睁眼,红光隔了帘子映入车内,是傍晚的霞光吗?竟睡了这么久。转念一想,感觉又不对,红霞不会飘忽不定。莫莫虚汗淋漓,连抬手都费劲,她掀开了帘子:不远处火光通红,四处摇摆的火舌舔噬着夜的黑幕,肆虐地吞噬着欲逃亡的生灵;物品烧裂的噼啪声和焦味合着隐隐传来的呐喊哭泣,夹杂着刀剑利器的碰撞声,猛烈地撞击着她的耳膜,犹如身置地府。
莫莫大惊,刚想叫马夫调转回去,一把明晃晃的剑已架到脖子前,
“出来!”
莫莫下了马车,四处的火光让她睁不开眼,迎面冲来的热浪夹着腥气让她呼吸困难,头痛愈发厉害。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窄领紧袖的男子,刀剑在手,脸上横着一道疤,毫不掩饰地透露着大肆屠杀后狰狞的神色,看着莫莫,竟露出一丝不着痕迹的笑,邪邪的让莫莫心里一颤。是胡人。
“大王子,是个女人。”一小卒谄媚地笑着,上上下下打量着莫莫,眼里的肆意让莫莫觉得恶心。
“我要带她回去。”被称作大王子的男人收了剑,大笑几声,纵身上了马。马匹不安于火光,长嘶一声,撅了蹄子。旁边是同样装束的一男子,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默默不语,火光映红了他年轻的脸,带过一丝忧伤犹豫。莫莫这才看到倒在车边的马夫,早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她一急一怕,竟昏了过去。
意识迷糊中,莫莫觉得自己远离了烦热喧嚣,周围逐渐清冷安静,颠簸的马背和男子温热的臂弯使她想起了已消失在某一夜的甜蜜,他带着她驰骋于如水夜色,幸福满满。
公子……
赵楚楚倚坐在雕凤紫檀椅上,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小抿一口,又放下;淡紫轻丝鸳鸯锦月牙裙衬得肤色白腻如脂,包金兽首白玉镯陡然滑落至纤素玉臂,丹碧澹澹,风情婉转。
“你说,你和他说了些什么,”赵楚楚杏目含怒意,又近乎委屈地责问跪于地上,一言不发的留春,胸口隐隐作痛。她刚嫁入叶家,叶仲宁就不冷不热的。今早慵懒醒来,鸳鸯卧于罗绡帐底,原以为身边人会给自己一个问候的笑容,一如所有新婚夫妇,而他却淡漠如陌。这丫头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他越身上马,扬长而去。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她越想越委屈,滑落的泪水湿了面颊。
“长公主……”叶夫人手足无措,昌乐公主自从嫁入府来,贤淑端庄,礼仪周到,原以为叶家的福祉到了,可自己的儿子却不拿这当回事,整天闷闷不乐,闭口不语。这要是得罪了长公主,怕是叶家麻烦不断啊,想到这里,催促着站在身边的杏儿,“快去把老爷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