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在晚上十点出发,两眼通红的在周六凌晨回家,汪语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和脊椎活动间发出的格格声响。
怀恩早起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他坐在沙发上表情痛苦,很自然的问,“要我给你按按吗?”
汪语愣了下,然后很不客气的回答,“好啊。”
怀恩于是走到他背后,摸了摸他的脖子,有点了然,“你经常低头吧。”
汪语点头,怀恩戳戳他颈后突起的骨节,“你最好少玩点电脑。”一般按住肩膀施力。
怀恩的手柔软似无骨,力气并不大,但她以前经常为人按摩舒压解乏,所以一按下去,自然是用了力气的。
汪语张大了嘴巴,那是一种想叫又不能叫的舒服。
她的手由颈往肩窝处一点点的揉按捶捏,他紧绷的肩颈也渐为缓和,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眼皮忽而变得越来越沉重,他不由的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断断续续的做梦。
说起来,他最近总是做许多梦,有些醒来了也记得很分明。
就像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醒过来。
陈怀恩朝他微笑,比起现在,梦里面瘦的像根杆子,眼底有着黑眼圈,脸上却很精神,她调皮的凑到他跟前,眨着眼睛,一脸的好奇,“在想什么?”
他自己开口说话了,“在想,你爸爸是不是没有再打钱过来,我们是不是没有钱了。”
怀恩点头,“嗯,你不要着急。”
他的语气却很沉重,“怀恩,我们是真的没钱了。”
怀恩却扬起脸来,露出快乐的笑脸来,“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他的视线开始晃动,看到她去打工,每天只赚一点点。
他也去找工作,但因为学历和没有经验,总是找不到高薪的工作。
他不得不跪在地上,忍着膝盖的肿涨,把那些酒店的地板擦的光可鉴人;强忍着恶心,把马桶边缘飞溅上的污渍刷的干干净净,最后焕然一新。
他和她做着最繁重卑微的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每天每天,一次次跪倒,把自己的自尊和骄傲都垫在膝盖上。
然后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麻木疲惫的脸。
那不是他要的人生。
那也不应该是怀恩的人生。
领工资那天,他静静的坐在银行门前的台阶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来。
尼古丁的味道非常苦涩,他吐出一个烟圈,在袅然的迷雾里看到了怀恩。
她穿着粗劣的白裙,正在朝他走来,待走近了,他才发现这裙子到处都起了毛球,她依然消瘦,和他并肩坐下,依然朝他微笑,好像他第一次向她告白那样。
她的手挽过了他的臂,满足又依赖的,偎向了他。
汪语的脸上凉了一下,他攸而睁开了眼睛,然后迷茫的望着怀恩。
“怎么了?”怀恩奇怪的问道,“你睡着了,太累了吧。”
“嗯,我回去补眠。”他奔到自己的房间,躺倒在床上,却没有一丝睡意。
那或许是真正的“汪语”的记忆,但为什么他会梦到呢?
怀恩对此没有什么好奇心,于是收拾妥当,就出门了。
沈行支着自行车在楼下等她,见到她喜形于色的道了早安,她也微笑回应。
“去爬山吗?”
“好累啊。”她伸展身体,一边歪脖问道,“一定要去爬山吗?那你觉不觉得这么清新的空气,我们更适合先去哪里坐一坐,吃下好吃的东西来填填肚子呢?”
沈行似乎真的考虑了一下,“那你想吃什么?”
“……我很想吃地道的馄饨,但是太远了,可能不太方便。”她的表情很挣扎,却露出非常期待的眼神。
沈行沉默了下,“去吧,在哪里?”
她马上跳上他自行车后座,深怕他后悔的环住他的腰,“万岁!真的吗?太好了,在五角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