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呢喃:“你说,他怎么没带我送的假髻?”
怪就怪林忘耳朵灵,他强忍住下意识要捋头发的动作,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男人一直盯着他脑袋瞧。林忘真头发都嫌麻烦,何况假的呢,那两顶假髻让他当了一顶,另一顶原本也想卖的,后来怕有些场合需要,就暂时留下了。
“也给了他不少钱,怎么还是一副这样打扮?也不见穿好衣服,也不见佩戴首饰。”男人看着林忘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面无表情的男人开口道:“老大,我刚瞧见他车子里放了不少砂锅,还有旗帜幌子,看样子八成是要开店。”
他身边那个俊俏少年在后边偷笑:“老大光顾着看美人,一准没注意车里。”
一听说林忘要开店,男人第一反应是好奇,然后又想,他一个小哥,他一个小哥,自己一个人,竟然也敢开店?
俊俏男人耸着肩膀偷笑:“我要看看美人在哪里开的店,老大你先走。”
他刚迈了一步,就被自家老大抓了回来,后者习惯性地做摸下巴动作:“反正也无事,一起溜达溜达。”
林忘虽提前走的,但他推着小车走的慢,没一会,那三男人就赶上了林忘,只不过这次他们没有上前,而是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林忘将刚才的巧遇当成个小插曲,也没上心,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人一路尾随回到店。
林忘开了门,因脚底有门槛,林忘只能先把砂锅、火炉一样一样搬进去,最后再将空车推进屋。
“他家男人也真是的,这种活竟然让个小哥来干。”俊俏少年不知道林忘的情况,这才有此一说,那男人没说话,而是盯着满头大汗的林忘微微有些出神,像是心里在想着什么。
房门敞开着,三人看着林忘在店里忙来忙去,一会是将火炉置在桌子上,一会端着砂锅去厨房清洗干净,他们在不远处站了一刻钟,见林忘竟一时都不得闲。
好不容易忙完了,林忘心满意足地坐在店中,他先是看了一圈,然后扳着手指一样样算:“幌子做好了,火炉砂锅好了,碗筷齐了,还差酒、茶、菜蔬、肉,唔。。。算账先生还是没找到,实在不行也只能是那个张公子了。”
林忘早就托了牙郎帮他找个能写会算的记账先生,倒是有几个,但都是外地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包吃住,本地的不是没有会算账的,可张口要的月钱竟翻了一倍,包吃林忘是没问题,可住就为难了,这楼里虽然有富裕房间,可林忘毕竟是个小哥,又是一个人,留个公子住下那可是非常不好,那个张公子是牙郎介绍的人里面要月钱最低的一个,林忘想实在不行每月就补偿他一点住宿钱。
男人看着林忘愁眉苦脸的表情,心里就好像有东西在挠,冷不丁地竟想起了在城外,林忘帮他止血时摸在后背的那双小手,只是现下这双小手好像摸在他的胸口上。
“老大,回神了,咱该回去了,铺子里的掌柜的八成等急了。”俊秀少年晃了晃手,脸上露出揶揄表情。
“嗯。”男人收回视线,三人返身,换了个方向走了。
却不知他们转身的同时,林忘向这边看了过来,云淡风轻的笑脸渐渐褪去,眉头渐渐拢了起来,他起先虽没注意被人跟着,但隐约见周围过往行人偷偷指点,小声提了几句“顾二爷”,林忘想起那男人好像就是“顾二爷”,于是回到店里后就开始留意,在厨房门口有一处死角,正好是屋中看得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屋里,林忘偷偷观瞧,可不就是刚才遇见的那三人,正目光一致地往他店里看。
也不知那人想干些什么?明明送了一百两,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怎么今天反而跟上门来了?林忘有点苦恼,那人身份不一般,自己可沾惹不起,莫不是给完一百两后又后悔?林忘想的有点多,心中暗自祈祷以后可别再碰上了,碰不上,那人估计就想不起来钱的事。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打门外传来一声询问:“这家店的掌柜的可在?”
林忘一抬头,就见一个穿着短打的健壮男子站在门口频频往里张望。
“我就是,有何贵干?”林忘面露狐疑,不紧不慢地起身迎了出去。
那人看了林忘一眼,然后说:“原来杨小哥将店租了出去?”
林忘点了点头。
那人指了指身后的驴车说:“我是向阳楼来这附近送酒的,不知这位掌柜的可也是要开吃食铺子,日后可要酒?”
林忘听说对方来意,眼睛顿时亮了,又往外走了几步,想给人请进了屋:“这位公子快请进,屋中坐一坐,我是想要些酒,具体有什么酒,还要问一问。”
那人擦了擦汗,指着驴子摆了摆手:“我还要送酒了,不方便进,小哥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请问你们店中都有什么酒?”
那人得意地笑了一声:“我们店中酒的种类可多,除了供给小酒肆两种等级无名的酒外,还有枸杞酒、蛇胆酒、珍露酒、百味酒、流香酿、白眉露、蜜酒、枣酒。”
林忘听了一连串,却光是知道了名,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那人一看林忘就知他对于开店还十分生疏,也懒得跟他解释太多,说:“以前高杨食肆从我们楼里拿珍露酒和白眉露,还有那两种最便宜的酒。”
林忘现在也没功夫将那些酒一一尝一遍,或许日后有机会,于是就想先照着以前高杨食肆来,便说:“那我也来这四样。”
之后问了价钱,珍露酒最贵,要两贯钱一坛,白眉露也要一贯五百钱,另外两样则是一贯和八百,并且因林忘只能跟向阳楼买酒,这人报起价来十分牛气,说多少是多少,分文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