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久没有说话。
出什么事了?他声音都变了,怎么了?
我还是没有说话。
他如此聪明,刹那间就明白了,他说,你还是黑黑的发吗?七七,别染发,真的,你染发不好看,别染成黄的红的,我不允许。
我放了电话。
捧住脸,眼泪顺着指缝留下来了,一滴,两滴……那滴也滴不尽的青春呀,我的遥远的故乡小城啊,我的供销宿舍楼呀,我那望远镜呀……
高考这件屁事(1)
我发短信给冯小唐说,高考这件屁事,搞得朕很烦,一不能抒情,二是弄得神经兮兮,我很紧张,李美凤已经开始给我吃脑白金,可我仍然掉头发失眠,我晚上十二点睡早晨五点起,我整个一个进步青年。
总之我很烦。
总之我讨厌高考,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目不识丁美貌如花,然后嫁给一个男人让他天天宠爱我,虽然我目不识丁,但我会唱小曲弹小琴吹小笛儿,搞风花雪月我十分有一套,我就不学习数理化了,我就不参加高考了。
我宁愿是个白痴。
我这样发牢骚的时候冯小唐很同意,他基本是也不喜欢高考这件屁事的主儿,他说如果他当了*长,当然他也不可能当,他就主张取消高考。
我很支持取消高考的。
屁事的高考,它使我们的童年失去了天真和幻想,使我们的少年失去了对学习的热情和能力,使我们的民族习惯于接受和模仿,一个曾经最富有创造力的民族今天必须重新学会创造。
因为很多人在高考这个独木桥上掉下来摔死了,很多人原本智商很高,结果一高考,近似白痴,需要补充脑白金,比如“面的”,就知道傻学,以至于学傻了,虽然后来考上清华,可我总觉得这个“面的”少根筋,我是根本不可能和他发生爱情故事的。
可是,那时我们为了高考,我们必须做出一个大牺牲,是冯小唐提出来的,他说,周七啊,还有一个月,我们必须为之疯狂,就像你当年为我疯狂一个样,要锲而不舍,要像蚊子叮血,否则我们就得上高四高五再重整旗旗鼓重蹈覆辙,不,周七,我们绝对不能那样,我们要一次成功不留后患!
他的慷慨激昂感染了我,我关掉了手机,从此进入疯狂状态,连李美凤都震惊了,看这孩子懂事的。
她开始营养我,用她的话说,不行,这孩子得营养营养。于是,我每天吃着她看着营养菜谱做的菜,每天喝着脑白金和核桃粉,但我还是瘦了下来,小脸成了一条,走路都打晃,就连尹瑟瑟,也看着瘦了,她见面就说:地狱呀地狱。
何彩霞要求得我们更严格了,几乎每天都考试,天气热得喘不过气来,合欢花开得那叫个灿烂,我也顾不得每天穿什么了,每天洗把脸就奔学校,想想吧,如果冯小唐考上大学我考不上,他是不是得休了我?何况,我和人家北京人民差一百多分啊,不拚命怎么行?
高考这件屁事,搞得我很烦。总之,我在六月这一个月里,内分泌忒失调,像一个焦躁的精神病人,有很多次我想打开手机给冯小唐发个短信,但我忍住了。不是时候,我必须忍住,必须的。
更多的时候,我学习累了,站在三楼望远方,远方的合欢树开得这样茂盛,我们的生物老师说,当合欢树开花的时候,就是学生们毕业的时候,每年到这个时候,他都表现得特别伤感和惆怅。
教室里很热,只有两个吊扇,同志们都在刻苦功读,连我这样的懒人都玩命了何况别人?屋里一股子人肉味,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在六月里,发出阵阵郁闷味道,我看到阿绿透明的小内衣都湿了过来,我看到很多女生好几天没洗头了,头发里散发出馊味。
这是毕业生的六月。
“面的”说他妈每天熬一锅绿豆汤给他喝,还给他带几瓶子来,他喝不了,于是给我和阿绿一人一瓶,我知道他是给我,但必须稍上阿绿,阿绿说,要不是看着他太面,我真想以身相许。
高考这件屁事(2)
空气湿粘,到了雨季,总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我常常感觉胸闷,尹瑟瑟越来越忧郁,她说,是不是和产妇一样,产前综合症?后来她果然有产前综合症,我正在美国,她每天半夜骚扰我,我无比地配合,看在我们发小的基础上,她总是说,如果你是我老公,也得管是不是?你如果是男的,不就是我老公了?
在六月中旬的时候,我们学校出了一件事。
我们全年级第一名,我们都以为考上清华北大的男生,疯了。
他每天跑到学校的八楼顶上,高喊着,我要上清华,我要上北大。
一开始我们特别反感,干什么呀,牛逼什么呀,不就是全年级第一吗,知道你要上清华北大,你们一家子全上清华北大行了吗?
他嚷了三天,还嚷。
我和尹瑟瑟说,这小子要是再在黄昏的时候嚷,我就冲上去揍他。
结果我冲上去发现,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