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朕?"
"陈卿何出此言?"
闻声,莫敬宽脸上的暴戾渐渐隐去,转而不置可否的盯着眼前这历经三朝的老臣。
自莫朝日落西山以来,各地官员纷纷临阵倒戈投向后黎朝,就连这高平府城的官员都是人心向背,仅剩下几名忠心耿耿的老臣还心向莫朝,苦苦支撑着。
可局势萎靡至此,莫敬宽心中也清楚,所谓"复兴"莫朝不过是一句妄言,毕竟他们莫朝能够苟存至今,全靠后黎朝的"郑主"忙于应付在南方日益势大的"阮主"。
"陛下,明廷大军来势汹汹,绝不会善罢甘休。"
"后黎朝纵是有心求和,称臣纳贡,老臣今日观那靖南侯的态度,只怕也不会答应。"
"如此一来,后黎朝定会损兵折将,届时便是我莫朝复兴的机会。"
迎着莫敬宽错愕的眼神,心情跌宕起伏的老臣迫不及待的拱手回禀,炯炯有神的眸子径自看向大殿深处所悬挂的一张舆图。
他们莫朝虽然退居高平府,但巅峰时期的疆域仍是历历在目,并被历任莫朝君主悬挂在日常作息的寝宫中,用以警醒己身。
"陈卿家怕是有些乐观了吧,"见老臣如此言说,莫敬宽的眼神也是为之一亮,但很快便是黯淡下来,一脸自嘲的摇了摇头:"明廷此役出动如此之多人马,明摆着是打算掀起一场大战。"
"就算后黎朝损兵折将,以他们后黎朝如今这苟延残喘的模样,怕是也难以与后黎朝抗衡。"
一语作罢,莫敬宽便是跌落在丝绒地毯之上,并顺势拿起了散落于地的酒盅,准备借酒消愁。
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明廷会出兵帮助他们莫朝收复失地,并派兵留守安南,与后黎朝对峙。
经过近些时日的思索,他自认为也猜到了官兵无故兴兵,并选择"以战止戈"进入安南的用意。
如若他所料不差,十有八九是明国那"武德充沛"的小皇帝不满于各地土司拥兵自重,借后黎朝之手,削弱土司实力。
他可是听边陲岗哨来奏,声称除却广西境内的土司之外,此次随同大军出征的,还有远在云南的土司们。
至于官兵是否会强势出兵,顺势踏平升龙府,将安南国重新纳入囊中,重现昔日"交趾布政司",莫敬宽自认为可能性不大。
毕竟宣德年间的前车之鉴足以令明国君臣投鼠忌器,明廷统治此地的成本过高。
十有八九,还是会交由当地土司自治。
好巧不巧,那靖西土司岑氏自大明开国以来,便是被朝廷所倚重,屡次响应朝廷征召,于广西的影响力无可比拟。
就连他们莫朝在退守高平府之后,也与靖西土司岑氏多有来往,并且他本人还在前两年郑主率领大军攻破高平之时,前往靖西思恩州避难。
或许短时间内,朝廷会效仿永乐年间旧事,恢复"交趾布政司",派遣大军驻守,并设置流官,但料想也要借助靖西土司的势力,掌控此地。
与忠心耿耿的靖西土司相比,他们莫朝实在没有半点存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