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他的心就一日日转到了她身上。我每日里心伤难受还要忍受公婆的冷嘲热讽,侮辱打骂,他们拿我跟他的妻子对比,说我自甘下贱,不知廉耻,呵呵,倘若有一丝可能,我又怎会自甘下贱呢!”
眼里的泪仿佛流完了似的,又变得麻木无神,“可是,他慢慢的不再安慰我,甚至埋怨我没用,怎么都不能被公公婆婆喜欢,也不能给他传宗接代。可是,他难道不知道么,他的妻子那么娇弱,我得日日侍奉左右啊。她总是生病,不是我没日没夜的照顾么。甚至连他们早上起床更衣,我都得在屋外候着呢。她时时刻刻把我带在身边,可是她坐着,我只能站着,她站着的时候,我却是跪着的,她说喜欢我细心周到的服侍,可是我的儿子不就是这样没的么。”
轻尘呼吸紧了一下,眼神骤紧,睫毛微不可见的剧烈颤抖起来,“可是,错的永远都是我。我是他买来的妾,拿不上台面的奔者,下贱的让公公婆婆见了就堵心,卑贱的可以任由她妻子使唤。可是她却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温柔高贵,惹人怜惜。他说她泡的茶总是那么清香,炖的汤总是那么可口,梳的发总是那么一丝不苟。他甚至随着他们骂我贱人,我知道他是心情不好需要发泄,可是,真的好心痛。”
心紧紧的揪成一团,轻尘无意识的捏紧双手。她说自己好心痛,面上却没有一丝心痛的表情,连声音都木木的没有丝毫情绪,“后来,他们回乡祭祖,按理说,我是没有资格去的,可是她妻子说,离不开我的照顾,于是就带上了我。看着他们在车厢里亲亲我我,心痛的仿佛没有了感觉。当强盗冲上来的时候,我甚至想,是不是可以解脱了。他呼唤他的父母,搀扶他的妻子,呵斥我笨手笨脚走不快。”
“可是,我不笨的。”她突然笑了一下,有些诡异,“强盗举刀砍向他的时候,我突然冲上去抱住那个强盗滚了下去,你说,如果我死了,他的心里会不会对我好点?”
“啪!”轻尘忽然给了女子一个耳光,女子呆呆的举起手摸摸面颊,恍惚的笑笑:“可是,我没死,那个强盗死了,他做了我的垫背。开始我不明白,老天爷要我活着干什么,后来知道了,因为我有了环儿。”
女人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道:“既然给了我环儿为什么还要夺走她!为什么?为什么?”
轻尘静静的看着女人呼天抢地,捶胸顿足,没有丝毫动作,眼眶却是酸涩的厉害。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放弃一切选择的男人突然变得无情,为什么经历了重重考验的爱情也经不住岁月的冲刷,为什么十几年的感情比不上少女娇嫩的容颜,为什么海誓山盟天长地久永远都是个童话。。。可是,她还是比她幸福,她有个孩子不是吗?还陪伴了她那么多年,可是自己,连一面之缘都是奢求!
心痛的无法呼吸,本以为,今生都不会再想,都不会再痛,没成想,就这么突然的回放了一遍,像刀割一般几乎划开了她的心。
“姑娘?”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轻尘发射性的一掌挥去,“砰!”的一声,杯盘落地,转眼看去,众人无不红着眼眶抹着泪,却都担忧惊讶的看着自己。
“呵呵”小忧擦擦泪水,嘘口气拍拍胸口,“幸亏小忧轻功大有长进,不然姑娘这一掌下去,小忧可是好久都笑不出来了!”
轻尘扯扯嘴角没笑出来,小忧面上闪过一丝忧虑:“姑娘啊,虽然小忧听了也很伤心气愤,但是那个,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咱们不是见多了么?你,你怎么哭了?”
轻尘恍惚的摸摸脸上,果然湿淋淋的都是水。转眼看向她们红红的潮湿的眼眶,无语转头,她们哭得,自己哭不得么?
“姑娘可是在想夫人?”轻尘沉吟一会,默默点头,“额驸府里,怎么样了?”
莫语轻轻道:“一切正常!”
轻尘看了看弄蝶,微微颔首:“转道,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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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八年 五月 京城
一别九年,轻尘终于又回到了京城。京城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轻尘却没有一丝兴趣游览观赏。将弄蝶送去“天涯海阁”交由莫愁照料后,轻尘带着莫言莫语和小忧径直去了莫愁早已打理好的院子。
那是一个按照江南风情修饰的院落,小巧别致,没有一丝一毫的奢华却又处处透着古韵典雅,别具匠心。轻尘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番,终究抵不住连日来的奔波疲惫,洗漱过后早早睡去。
夜深人静,忽然“嗖”的一声,一点白光划破黑暗深深扎进窗棂,沉睡中的轻尘猛然惊醒,一个翻身跳下床来,推开窗子,外面明月当空,清冷皎洁的月光下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快的跃上对面的房顶朝远处遁去,紧接着后面一个纤细苗条的影子电射而出,急速追赶。正是莫言。
轻尘抬手拔下窗棂上的飞刀观摩了一番,银色的刀身,柳叶状,尾端雕着一朵兰花,很是清雅的样子。轻尘挑挑眉翻开纸条,入眼的刹那愣了一下,半晌,恍惚的笑笑,接着嘴角的线条越来越大,终于轻笑出声,最后更是拿着纸条哈哈大笑起来。
笑到眼泪都出来的时候,轻尘干脆随手一挥把纸条扔到桌上,纵身跳出窗子,轻飘飘一个闪身跃到树上。懒懒的靠着树枝,翘着脚尖赏起月来。
莫言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虽然轻尘那坐没坐相,睡没睡相得惫懒样让她非常看不过眼,但多少年都这样了,她也懒得去说。只是那脸上的白痴笑容实在太有碍观瞻了,莫言很想上去把她揪下来吼上一句:“你脑子进猪油了,笑的这么欠揍!”不过,这么不淑女的事,她当然不会去做!
莫言有些郁闷,那人身手倒不如何快,只是对周围的地形甚是熟悉,饶是她轻功绝顶,也还是给跟丢了去。百无聊赖的拿起桌上的纸条看了一眼,愣了。很别致精巧的书签纸,还透着淡淡的幽香,以莫言不多的浪漫细胞(她家姑娘说的)也知道那是兰花香气,潇洒飘逸的几行小字让这书签更显风雅,整齐的刀痕形成四条划线,别具匠心的把小字分成了四行。银色的月光下,紫色的书签泛着淡淡光华,很好,还擦了强光粉!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让莫言惊讶,江湖上这种附庸风雅的把戏看的够多了。让一向冷淡的莫言失态的是书签上的内容: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明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署名,一朵月牙白的君子兰!
莫言僵硬的转头看看书架上的玉美人,嘴角抽搐,偷个东西而已,有必要这么夸张么?
似曾相识燕归来
微风拂面,月朗星稀,银光如练般静静的淌向大地,精致小巧的庭院里安静,祥和,只有那随风摆动的树枝沙沙做响,如同摇篮中轻轻晃动的婴孩沉睡中发出微小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