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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第1页)

!”

但是,在这时焦坚却已惊惊地发觉了秋离目瞳深处的意韵,那意韵是如此冷酷,如此狠毒,又如此嘲弄,就宛似一头虎享用一只羔羊之前的神色,就好象一个刽子手在瞧着刃下的待刑囚犯,竟是那般地强霸,那般地不屑,于是刹那间,焦坚急忙大叫:“古兄请住手。”迷惑加上不悦,古丹转首瞧向焦坚,他冷硬地道:“老焦,你还对这小子有什么留恋?”焦坚抛镫下马,一个箭步抢到古丹身侧,他先不回答古丹的话,目光定定地注视对面卓立的秋离沉缓地道:“朋友,高姓大名?”哧哧一笑,秋离道:“姓焦的,还是你眼皮子较宽!”寒着脸,焦坚又耐着性子道:“高姓大名?”重重一哼,古丹愤然道:“老焦,非得有这个必要么?和此等下三流的鸡鸣狗盗之徒哪能讲求这些规矩?”眼角斜了古丹一下,秋离慢条斯理地道:“古丹,不用多久,你就会为你方才所说的话后悔了。”突然——

又是一阵蓦起的高亢长笑传来,一直坐在马上不言不动的”霸斧”常庵竟也下了地,他笔直走向这边,凌厉地道:

“朋友,你跪下领死吧,看你从头到尾都在卖弄嘴皮于也委实令人憎厌了,老子没有废话和你说,只知道先摘你的狗头!”秋离哈哈大笑起来,他安详地道:“是这样么?”常庵突地斜出半步,双臂半张,冷酷地道:“你先动手,朋友!”脸上表情的转变竟是如此快法,秋离原先的笑容猛一下子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之而起的是一片冷凛得不带一点点人味的铁青,他两手一负,面孔微扬,一个字一个字地进自唇缝:“好了,戏也不必再继续唱下去,从现在开始,半蛀香时分之内你们通通给我滚下山去,永远放弃对这里矿苗的觊觎,永远不得再和方元与他的手下们作对,如此,你们个个至少还能保命!”顿了顿,他双目中杀气如刃,接着道:“否则,你们将无一幸存!”一片愤怒与激动的骚动哗叫声出自焦坚那边每个人的口中,古丹也狂吼如雷。而常庵,他却斜着眼睨视秋离,轻蔑而不屑地道:“你是吃错了药还是在做白日大梦?小子,我看你疯了,下辈子,等你下辈子,再发此狂言吧,现在我要先零碎剐了你!”根本没有理会常庵的讽言,秋离目注神色惊疑不定的焦坚,紧迫地道:“姓焦的,你愿意么?”缓缓地,艰辛地,也是忧虑地,焦坚道:“你——是——谁?”伸出舌尖在嘴唇上润了一圈,秋离漠漠地道:“鬼手秋离!”四个出自秋离口中的字音虽然是轻冷的、平静的、淡柔的,可是,听在焦坚等人的耳朵里却仿佛蓦而震击的四个旱天惊雷,在这一刹那间,他们几乎觉得天在变,地在动,连:

眼睛看出去的色彩也陡然幻为猩红的了;鬼手秋离,这四个字,何啻阎王爷的追魂令,城隍大帝的生死牌?它象飘着黑纱厉魅冤鬼,象恶魔的无情诅咒,是如此冷怖阴酷,又如此难以抵御,老天啊,竟会是这个武林中的杀手到了?每个人的心腔都在不可抑止地狂跳着,每张面孔也在无法压制地连连秃曲。冷汗,出自他们的毛孔中,连四肢百骸也是一下子变得软弱无力了……焦坚近乎绝望地侧身看了看身边的古丹,而古丹方才的气焰不晓得一下于全飞到哪里去了,这时竟象傻子一样痴痴地楞在那里不动;常庵也是猛地被人敲了一棒般地定在当地,古铜色的面孔却泛出灰白,坚闭着的唇角也在急剧地抽搐;这瞬息里,他们都宛如突然看到真正的死亡象是已经逐渐罩将过来,秋离啊,那是秋离?,山顶上,是一片沉寂,一片令人自心底冒着寒气的沉寂,但是,山顶上人们的感觉却是迥异的,在相同的沉寂里,方元及他的属下们有一种共同的欢欣及安慰,而焦坚那边的人们,除了惊悸,余下的就只是惶恐了……

好阵子……

焦坚艰涩地咽了口唾液,沉重地道:“秋离,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又何苦镗这混水断人财路?请你高抬贵手,放过这一马去,隆情盛意,我焦坚必有补报……”秋离冷冷地道:“没有商量余地!”喘了口气,焦坚又低声道:“秋离,大家都是道上闯的,你也得多少为我们留条退路,事情不能做得太绝,只要你开个价,我们总有个斟酌……”寒着脸,秋离寡绝的道:“不!”一侧“霸斧”常用再也忍不住了,他咬着牙道:“姓秋的,便算你名满天下威展四海,也不能这般横不讲理,你吃面,汤总得留一点给人喝,休要将人全看扁了。”看看常庵,秋离暴厉地道,“常庵,你以为你在我眼中是个角色?你以为你长得真象个人?呸,你识相点夹着尾巴赶快逃命,等到我火气上来的时候,只怕你要跪着领死也没有那等的好死法了!”在武林中讲究的便是一个“气节,通俗一点说,是“硬骨头”,是“面子问题”,宁可舍命也不能折名;常庵在江湖道上亦是提起来顶呱呱的厉害人物,固然他震慑于秋离的名望与声威不愿和秋离结仇,但是这也需要在能给他下台的情形之下,如今秋离当着众友人面前就给了他这一顿羞辱,便是泥人只怕忍受不了,何况是平素亦自视颇高的常庵?假如他咽下这口气,休说会贻笑天下,自己将来根本就不用混下去了,这种耻辱,简直比杀了他还更要来得难忍啊!

额上的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如血,常庵因过分的激怒以至连嗓音都变得沙哑了,他狂厉地大叫:“秋离,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以为凭你这种跋扈就可以独霸武林了么?告诉你,你没有什么惊人之处,我常庵第一个就要拈拈你的分量!”

有一抹残忍的微笑浮在秋窝盾角,他冷漠地道:“很好,我会成全你的;现在,还有哪一位有此雅兴?有此豪气?我秋离一概奉陪!”焦坚的鼻孔翕合着,他侧首看了看古丹,呻吟地道:“秋离,你实在欺人大甚了!”唇角一撇,秋离凛烈地道:“我是一个好朋友,但却也是一个最坏的敌人,而朋友与敌人之间,我已任由你们选择过’了,可惜的是,你们抛舍了和我做朋友的机会,如今我们是、‘敌人了,而既成敌人,我便要你试试我这个敌人的滋味!”一拧头,古丹憋着气,咬牙切齿地道:“秋离,你不要自视过高,犯了众怒!”狂笑着,秋离道:“多少年来,我姓秋的一向是惯犯众怒的,但也没有人能啃了我一根汗毛,我依然好生生地活过来,而且,活得极其愉快!”说到这里,他微微侧身,暴厉地道:“不要多说了,你们哪一个先上?或者一齐来?”“霸斧”常庵那张古铜色的面孔不可察觉地痉挛了一下,他们的脚步也稍稍移向左边——正可以够上出击有利的角度!

几乎没有一丁点征兆,秋离淬然闪动,他的右掌候翻,虚空劈向半空,左掌却鹰爪般猛烈折向眼前的焦坚,左右同时出手,同时攻击,势子快狠无匹,有如自虚无中扑来的魔豹!

惊吼半声,焦坚拼命跃退,而秋离劈向空中的掌力,竞蓦然自叩一个方向折返过来,不可思议地从两个根本毫无可能的位置撞向常庵与古丹,这两股劲力来得是如此狠辣悍厉,尖锐凶猛,又来得如此神鬼难觉,以至常庵与古丹两人虽然倾力躲闪了,却仍旧被力道的边缘扫带了一下,各自踉跄出好几步去!

是的,这是秋离“苦空八掌”中的第五招“鬼指东”!

一眯眼,秋离道:“恩,你们还真是不行!”“行”字在他舌尖上打转,“霍”的寒光暴闪,一柄短斧宜飞他的脑门,而不分先后,。另一溜金灿灿的刀芒也怪蛇似的聚掠脚下!瘦削的身形象;支怒矢激飘半空,快得就宛如秋离原本就在半空中一样,于是常庵的短斧与古丹的“金龙刀”便突然斩了个空!

斜刺里,焦坚飞冲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中已握着一条“蛇尾鞭”在连串的急促的“啪啪”震响中,千流万道地缠卷起来,势子之快之急,简直就象干百个使鞭高手同时展开了攻势一样!

于是——

就在不及人们眨眼的十分之一时间里,在那阵密集的鞭影中,秋离身躯倏闪碎横,就象滚桶般凌空翻出,焦坚的“蛇尾鞭”竟连个毛也没有沾上!

厉叱一声,“霸斧”常庵和“金胡子”古丹又分左右闪电般挟击上来,两件兵刃的光芒灿亮眩目,带着刺耳的破空锐风猛攻秋离!

站在这边的“铁臂”方元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大叫道:

“好一群以众凌寡的下三滥,儿郎们,我们上……”

惊鸿般又自斧刃刀棱间穿出,一个空心筋斗稳立于地,秋离表情闲散地冷冷叱道:“用不着,看我一个人摆平他们!”短斧有如瀑布散射进溅,幻成流光银电伸缩飞舞,那么悍厉地再次罩到,常庵还激昂地叫道:“无耻的狂妄!”秋离蓦然全身扑向地面,贴着时面上有寸许的高度猝而掠进,锋利的斧刃就在这一刹那间几十次擦过了他的背脊,那几十次飞斧的时间只是瞬息,而秋离扑掠的时间也只是瞬息,他是来得那么快,那么奇,那么出人意料,以至当常寇发觉自己再次落空之时,秋离已差不多到了他前面三尺之处!

金髯飞扬,古丹沉重而巨大的“金龙刀”兜空暴斩出手,便是一十七刀,刀身上精工雕楼的龙形图案映着日光反射出一片抖动炫灿的光芒,以至那条雕刻的龙图越发栩栩若生,须爪如真了——

秋离的身子是贴着地面的,而古丹的刀势又在此刻由上面斜着砍到,在任何人的意念中,他必然会拔高或者横窜,当然,古丹与常庵也有着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们却想错了,每个人全想错了——

一声尖厉的啸声宛如鬼泣般出自秋离口中,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危殆的情势里,他的双臂竞环身挥闪抖振,动作之快,简直已看不清他每一个挥展的过程了,只一眨眼,一阵狂猛而盘旋的劲风淬然绕着他的身躯卷起,如同一片突起的聋卷风,这般呼啸的劲气来得是如此急速,如此奇异,又如此刚烈,以至古丹砍来的十七刀全在一下子里被反震到了一旁,常庵正骇然跃避,一溜溜,一朵朵,一波波的掌影已有如恶魔嘲笑般蓦地进飞四散,方才,秋离以连续“鬼溅血”、“鬼合十”和“鬼出棺”的招术造成了他护体的无形是气,现在,他这三式已并成一招,向时推出了!

“吭”的一声惨嚎,常庵结实的身子连翻带滚地摔了出去,手上套着的短斧也滴溜溜地抛飞山下,一溜划过空际的寒光讨映着他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那情景好凄厉!

厮斗的来临是快捷而突兀的,而厮斗的结果亦然,这结果是如此令人感到不及承受,以致当奔救不及的“黄虎”

坚正惊得一窒之际,秋离已猛地大翻身扑向了古丹!

这时分,古丹的手膀还仍在发麻,他脑袋里的念头尚未及转过弯子来,秋离已带着一片雄浑暴烈的掌山压到头顶了!

怪叫一声,古丹斜窜三尺,“金龙刀”反手倒旋,秋离却一下子占到他的刀身上,身形随着他的刀脊起浮摆动,仿佛秋离已陡然失去了重量,失去了形质,完全和空气融为一体了!心胆俱裂的焦坚拼命冲了上来,一边狂叫:“抛刀,古兄,抛刀!”古丹的脸孔全扭曲了,他那一把金闪闪的怪髯根根倒竖,双目中光辉带赤厉吼着,他的左掌血刃似地淬而劈去,右手的“金龙刀”也立即转翻刀面,倾力向上倒划!

“呼”的一声,秋离身躯上起一尺,他闪电般略一斜旋,右手已立拍前面的空间,但是,就在他的掌势拍向虚无的空气时,一股强如铁锤般的沉重的劲力已即时猛撞过来!

刀掌全然失算,古丹正待滚地抽身,一片窒人的劲风却宛似一面黑网骤然阵下,“通”的闷响传出,古丹好象被人在身后猛捶了一捶似地扑跌向前,他扑跌的势子十分强烈,刚好又把冲上来的焦坚逼得狼狈闪开,而古丹的下半身还没有完全贴实的时候,秋离已飞起十一脚又将他似个大绣球般踢得在空中连连滚动,红漓漓的热血狂喷自这位关外大豪的口中,秋离在他第十一次往下坠落的当儿,猝然地伸手扯住了他的金髯,奋力倏抖,于是,“嗤”的一下刺耳裂肤之声响起,古丹偌大的身躯被重重模摔出三丈之外,秋离的手中,有一把连着皮肉,血糊糊的金胡子,正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绚丽而又令人作呕的光彩来,那光彩是金灿而赤红的,沾着肉,沾着血,似乎还在秋离的手上抖颤!

现在,山顶上每一个人全傻了,全傻了,全楞了!他们惊恐地看着秋离血淋淋的右手,震骇地注视着秋离脸孔上那一抹平淡的微笑,而秋离慢慢松开手指,任他手上的那把金胡子随风飘起,又一根一根地落向四周!

目光似利刃一样,望着因过度的恐怖而愣在前面的焦坚,秋离侵吞吞地道:“方才,宰掉古大胡子的那一招,叫“鬼指东”,老焦,你该知道,鬼,从来是不愿说真话的,—当它说指东,不一定就会指西或指北了,恩?”

焦坚的面容越发黄得象块老姜了,他的心中似燃着一团火,嘴里又干又涩又苦,喉结在不停地上下颤动着,混身里外宛如才从水里捞出来,湿得透透的,连手上握着的那条软钢“蛇尾鞭”,也真和条死蛇般瘫痪在地下了……

冷冷地环扫了焦坚身后的那批手下一温,秋离又吁了口气道:“我早说过,我是个最坏的敌人,你们似是不大相信,或者你们现在信了,可是,我又要很抱歉地说,迟了,太迟了……”猛一哆嗦,焦坚“蹬蹬蹬”退后几步,他惊惧地道:“你……秋离,你还想如何?”脸上如罩青霜,秋离狠毒地道:“如果你的一双耳朵没有聋,焦坚,你也该听过凡是与我秋离动上手的人那下场如何!”焦坚颤栗地看了看早已僵卧在地下不动的两具尸体常庵及古丹,他明白这两个一霎前还是活蹦乱跳的人物在武林中的身分地位如何,他们至少不比自己来得卑微,而他们却全在这难以置信的短时间里变成了两团死肉,换句话说,如若再拼斗下去,焦坚自己,与他的一干手下们也必不会幸运到哪里去,必不会的!”

搓搓手,秋离冷冷地道:“接下来,我已厌烦用空手宰杀你们,我将使用我的银牛角,这玩意儿办起事来更加干脆利落,你们一定想见识见识?好的,我马上就会如你们的愿,你们将能看到,那是一件精致而巧雅的美丽物体,若非要说它有什么缺点,或者只是多少带了些煞气罢了!”在这种时刻,这种情景之下,秋离犹似乎很清闲地以说家常的口吻来讲述他杀人的方式与解释他那利器的形态,此等离奇而又怪异的作风,只怕普天之下除了这位“鬼手”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J越是如此,却越令焦坚那边的人们心惊胆战,魂飞魄散,不但焦坚那边,甚至连方元这一面的哥们也骇疯了心了……

缓缓地,秋离伸手入长衫之内,他低沉地道:“你们的眼睛要快,要尖,我的家伙,一出来,晤,就要见血,所以,你们要把握机会,万万不可错过一睹这催命符的荣幸;假如你们其中一个慢了一点,我就要很遗憾地说,可能你这一生也无法再看清楚了!”秋离的语声是冰冷而寒凛的,听在人们耳中就象大雪天里将一把一把冻透了的冰碴子往心里掖,直凉到人的骨缝中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声音俱是低沉的,并不尖利,可是,对他的敌人们来说,却觉得惩般阴森,惩般幽邃,又惩般残酷?宛如,他们已经看见了死亡的黑纱自空中飘落,看见了索魂使者的枢车自冥渺中无声驰来,看见黝暗的墓穴在自动地缓缓开启……象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抓在他们的心中,捏着他们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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