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心里一动,急忙含笑上前,躬身陪礼道:“实在对不起,能不能请二位赏个脸?委屈跟邻座那位公子挤一挤,空一张桌子出来。小号今天客人太多,全仗老客人帮忙。”口里说着,早已开始动手,将圆桌上酒菜向邻座一张小方桌上移过去。
蓝衣少年面现温色,不悦地道:“这是什么话?他们只有两个人,就算要让,也该把小桌子给他们,难不成……”
旁边老人连忙劝道:“公子,让就让一下吧。出门在外,不争这份闲气,咱们就跟这位相公挤一挤。”|Qī|shū|ωǎng|
蓝衣少年一侧目,却见邻桌是一位年近四旬的灰衣文士,生得鹰鼻鸡目,一脸奸滑之相,心里颇感不愿;正迟疑着,那中年灰衣文士已含笑拱手让坐,说道:“在下正感孤寂,如蒙不弃,何妨共桌一叙?”
蓝衣少年倒有些不好意思,忙也拱手笑道:“只是打扰兄台,于心不安,再说,那两个家伙也太……”
灰衣文士不待他把话说完,低声接口道:“老弟仔细些,那两人是天心教中银线护卫。
你我都是文弱之人,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蓝衣少年冷哼了一声,终于咽下已到嘴边的话,愤愤移坐到小桌上。
那灰衣文士一脸诌笑,举杯搭讪,自称姓古名云飞,是个游学的秀才;接着又请蓝衣少年和同行老人姓名。蓝衣少年心里不乐,只冷冷回答一声:“在下江涛,这位是家人江富。”
古云飞十分健谈。“哦”了一声,连道:“久仰!久仰!”接着,便打开了话匣子,天南地北,攀谈起来。
江涛见他面目可憎,言语无味,更后悔不该跟这种俗物同桌;于是冷冷不大理睬,古云飞问三句,才回答一句半句,暗中却注意着那两名天心教银线护卫。
那虬髯大汉和白脸刀疤汉子趾高气扬占了大圆桌,不待吩咐,伙计们已川流不息送上整鸡全鸭,密密摆了一桌。两人一边吃一边骂人,气势汹汹不可一世!
虬髯大汉似有满腹委屈,三杯下肚,重重一砸酒壶,骂道:“他妈的,刀枪好挨,闷气难受。我姓李的活了几十年,这算是平生第一次遇上这种窝囊事。头儿们整天美酒佳肴,搂着花朵似的妞儿,她们哪里想到下面人办事的难处!但凡有点差错,就他妈的知道发脾气、打官腔……”
那白脸刀疤汉子看来比较阴沉,仰面饮干了一杯酒,缓缓道:“其实,这也难怪头儿们,令谕是教主下的,谁敢不遵?你别看他们神气,到了总教,那龟孙样儿比咱们更惨。”
虬髯大汉骂顺了嘴,又道:“教主这令谕下得也奇,十八岁的少年人世上有多少?咱们又不能见一个就把衣服剥下来看看他背上有没有疤……”
白脸汉子面色一沉,低声道:“老李,噤声!这是什么地方?你是嫌活腻了是不是?”
虬髯大汉连忙住口,两道精目向全楼扫视了一遍,愤愤端起酒杯,道:“好!不提这档子事,喝酒!咱们喝酒!”
谈话暂时中断,但这些话听在江涛耳中,欲不觉暗中心惊。不由自主伸手摸摸自己背后,脑中飞快忖道:“奇怪,十八岁的少年……背上有疤痕……他们要找这样的人是何缘故?
他一面默默寻思,一面对那两名天心教徒更加留意。过了一会那虬髯大汉尽喝闷酒,突然又忍不住了。不过,这一次比较谨慎,用肘轻撞白脸刀疤汉子,压低了嗓音问道:“喂!
老陆,你说鸿兴栈那小子可疑,我心里还是拿捏不准,万一这次又弄错人,咱们可就吃不完兜着走!”
白脸汉子深沉地笑了笑,道:“这一次准错不了,朱癞子亲眼看见他人浴,背上千真万确有一条疤痕。”
虬髯大汉摇头道:“就算他背有疤痕,如果今年并非十八岁,也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白脸刀疤汉子吃吃笑道:“所以咱们宁可谨慎些,等吃饱喝足了,先查明白那小子年纪;最好迫他脱下衣服验证确实,真正不错,然后飞报庄主。这样一来,哪会再出差错!”
虬髯大汉想了一会,笑道:“好,咱们就这么办!事情若成功,这可是一件大功。你我都该转转运,摔了这捞什子银线,好歹也弄条金线干一干了。从今以后,咱们也够资格去‘快活谷’见识见识,到‘鸳鸯池’洗个神仙澡啦,哈哈!”
白脸汉子耸耸肩道:“那地方岂是咱们去的?即便去了,也只好在轮值的时候站在外面过于瘾——眼下倒另有一个晋身腾达的好机会,可惜你我都轮不到……”
虬髯大汉问道:“什么机会?你倒说说看。”
白脸汉子慢条斯理啃着一只鸡腿,笑道:“听说总教新近颁下一道急令,重金礼聘懂梵文的人才。无论教内教外,也不计是不是武林人物,只要通话梵文,都可应征。一经录取,教外人酬谢黄金万两,赐予入教之权;如果是教内人,除赏金之外,并可越级提升,调入总教拜为学师。那份荣耀,就甭提了!”
虬髯大汉听得直咽馋味,瞪着两只环眼,轻呼道:“我的天!黄金万两,拜为学师,那不就跟几位坛主和护法们平起平坐了么?我的乖乖,那该多神气!”
白脸刀疤汉子扬眉道:“谁说不是!但你我都只干瞪眼,谁叫咱们不懂梵文呢?”
虬髯大汉忙问道:“梵文?梵文是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