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挪开火堆,地面的湿潮寒气已经被火堆蒸发了七七八八,此时再铺上铺盖,自然比随便席地而眠要暖和许多。
此时只是夜里8点钟,要在平时,正是娱乐时间,或是穿梭于诸如歌剧、舞会、沙龙等各种聚会,或是与亲近友人打打牌,聊聊天,更或者,独自伏案阅读——总之,这远不是睡眠的时间。
不过,现在却不一样,忙碌了一天,一旦歇下来,全身的神经都在叫嚣着休息,所以,才躺下不到半分钟,赫蒂便已经沉沉入眠,甚至偶尔还打个小呼噜。
塞缪尔见状,微微摇摇头,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让她先睡一两个小时,再值夜吧。
迅速进入睡眠的赫蒂虽然身体在休息,但大脑却是异常活跃,不断回放着今天一整天的一切行为与语言,像是她每天临睡前都会做的那般,只不过,之前几天都是她主动思考,可是,今天,她的主意识已经陷入安眠,但大脑却依旧按着旧例如此施行。
如此一来,这些记忆的碎片不知何时悄然潜入她的梦中,令赫蒂经历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古怪梦境……
一群地虫长出了脚正追着她一路奔跑,锋利的牙齿不断开合着,每次都是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咬上她的脚背,冷冽的寒意逼得她只能不断狂奔,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和时间都没有。
跑着跑着,一路上有无数各式魔兽加入,3级、4级、5级……一路攀升,最后,甚至连蛮族也加入追杀的行列,吼叫着,挥舞着横刀和长斧,气势汹汹。
赫蒂觉得自己不断在森林、草甸以及石滩三个地方来回奔波,重复、重复、重复,一次又一次地轮回往返。
当她感觉马上就要疲惫不堪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波人类骑士,他们全副武装,他们精锐干练。
赫蒂就像是见着了救星扑上前去,正要呼救,人类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排张牙舞爪的蛇纹树,它们挥舞着粗壮的枝条,每一根都有如一只毒蛇,迅速袭向人类骑士。
赫蒂想要出声警示,但是,无论她如何张大嘴,都无法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毒蛇一样的枝条连人带马统统缠绕,不顾他们的反抗,缓慢而坚定地将他们拖进一滩冒着青烟的消化液中。
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些人类骑士统统变成了塞缪尔的模样!
挣扎的塞缪尔,抗争的塞缪尔,呼救求援的塞缪尔,奋力抵抗的塞缪尔……
当那足以腐蚀一切的消化液没过塞缪尔那张冷漠而俊美的容颜时,赫蒂只觉自己脑中某根弦倏然断裂,似乎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将眼前的一切统统搅碎!
……
晚上9点,塞缪尔慢条斯理地保养着自己的武器,目光炯然,一点疲惫的模样也没有。
突然间,原本安然沉睡的赫蒂大叫一声,身体在被褥间猛然弹跳一下,激烈得有如被电击过一般。
塞缪尔立马放下手中的事,上前观看赫蒂的情况,却不料想,不待他靠近赫蒂,便有一股能量柔和却坚定地将他推拒而出,令他只能站在距离赫蒂大约30公分的地方,无能为力。
所幸,赫蒂在那声大叫之后,继续陷入沉睡,没再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塞缪尔却丝毫没有放松,依旧警惕地观看着。
大约三五十秒之后,赫蒂的眉心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细线,好似有一把无形的刀刃切开了那里的皮肤,不过,并没有流血,而是升腾起一道轻烟——微白且浅淡,其模样与塞缪尔之前向盖雅女神祈祷时引领的能量还要更清晰一些!
轻烟之中,隐约可见一颗树形摇来扭去,好似模仿人类一般,在那里搔首弄姿——从形态上来看,分明可以确定这是一株尚未长成成熟体的树苗!
塞缪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又一幕,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虽然无法接近,但是,他仍然能量感觉到那股澎湃的生命力,令他只是远远看着,感受着,便已经忍不住觉得浑身舒畅!
轻烟中的“树苗”摇枝弄叶,扭动树身,玩得正欢实,突然间,它的动作顿在原处,整株树便好像完全扭曲了一般,缓缓淡去——便是那些轻烟也迅速归入赫蒂的眉心。
唯一剩下的只有赫蒂眉心的一道红线——仔细看着,它也不像是一道伤疤,反倒更像是画上去的一般。
塞缪尔定定地盯着赫蒂,微微发怔——赫蒂身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难道,赫蒂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和他说吗?
不知为什么,仅仅只是这样想着,塞缪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