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
&esp;&esp;初冬晨光清冽明晰,点点耀然金光漫洒入室,清脆叼啾的鸟鸣之声唤醒了床榻上的人儿,纤长的睫毛微掀,斗然涌入的光线让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这满室的光亮。
&esp;&esp;这是哪里?宫雪初微侧过脸,视线穿过轻薄的纱帐,落于外头那陌生的摆设上。
&esp;&esp;印象中,昨夜的她是被带至龙玄夜寝宫的,但现在所处的地方看来清幽雅致,寧静的空气里还散发着兰草的淡淡幽香,连纱帐的顏色都是典雅嫺柔的湖水绿,这一看就知道是女子的居所。
&esp;&esp;随着感知的回復,宫雪初下一个念头就是察探自己的伤势,她伸手掀起被褥,却又无意中牵动了伤口,让她痛的闷哼一声。
&esp;&esp;「噯……你醒了。」
&esp;&esp;一道略失温度但仍清润悦耳的嗓音自门口传来,宫雪初心头一震,迅速望向正朝着她走来的秀雅女子。
&esp;&esp;那名女子手里端着刚熬好的汤药,将其搁置在床榻边的矮凳上后,轻轻拉开纱帐的两侧,见宫雪初一瞬也不眨的直盯着她瞧,不以为意的开口道「我叫元春,是九王爷府里的大总管,奉命来照料你的身子。现下你的伤口还没癒合,所以别乱动,有什么事吩咐我一声就行了。」元春轻声解释着,脸上没有太多情绪起伏。
&esp;&esp;今晨才刚破晓,她在睡梦当中就被人敲门唤醒,心下正不悦着,怎知一开门竟见着了寒彻立于门外,还来不及懊恼着自己尚未梳洗、蓬头垢面的姿态被瞧见,就见他一个頷首后,将肩上扛着的一人给带进了她的房内。
&esp;&esp;待寒彻将那人安置于床榻上,他转身嘱咐了几项王爷交代的事项:包括如何使用金创药为此人疗伤,还有若无得到允许,绝不能让她擅自离房等……
&esp;&esp;当时她曾私下向寒彻打探此人的来歷,但少言的寒彻只是短短回了一句,「王爷要她活着,好好照顾她就是。」
&esp;&esp;于是,她这个光是管理内务就已十分忙碌的大总管,如今就又多了一个必须费心照料的包袱,而且,还是个来歷不明的女子。
&esp;&esp;「元……元春……」
&esp;&esp;听见那名女子小心翼翼的唤着她的名子,元春没多想,只是直言道「姑娘还是唤我元总管吧,这府里的人都这么称呼我。」再怎样,她也不想让一名陌生女子直呼她的名子,那可是她家小姐才有的权利。
&esp;&esp;「喔……元总管。」
&esp;&esp;听闻那道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失望,元春深感怪异的打量着这名女子。
&esp;&esp;今早被吩咐完,她就赶着去熬补气的汤药,都还未能来得及深看,如今近身一瞧,这女子的外貌并无任何突出之处,勉强算的上中等之姿,此外,她身着男装,素净的脸上亦无涂抹任何胭脂,若将那袭长发挽起,倒真可以假乱真,以男子的身分在外行事了,因此她猜想,这名女子应该是假扮男子而被王爷察觉了身分……
&esp;&esp;倘若此人是名刺客,照说王爷是不会留活口的,既然留了她一命,那就表示王爷另有用意,再加上王爷刻意将此女安排在她的住所,限制其行动,原因之一,应该是想隐瞒此女巧扮男装的特殊身分,因为她以总管之权,选择了住在王爷府内院最靠近自家小姐生前的住所,此一地带安逸僻静,未经王爷允许,向来不会有府内的奴僕经过,因此是个最佳藏匿之处。
&esp;&esp;面对元春陌生打量的眼神,宫雪初藏起心底的苦涩,提声轻语道「元总管,我口有点乾,可否麻烦您给我一杯水?」
&esp;&esp;听见女子柔声的请求,元春才自杂乱的思绪里回神,顺手拿起矮凳上的汤药坐到床边,淡声说道「比起水,这补气的汤药会让你的伤口痊癒的更快。」
&esp;&esp;元春舀了一小口汤汁递到女子的面前,却见她若有所思的盯着药碗。
&esp;&esp;「怎么了?」见她没回应,元春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续道「是哪里不舒服吗?姑娘?」接着,元春直觉的将手贴上她的额际,却见她如大梦初醒般,身子突地向后退了一步。
&esp;&esp;「姑娘?你怎么了?」
&esp;&esp;「对不起……」宫雪初有些慌乱的拍了拍脸颊,带着些微泛红的眼眶,以笑容掩饰道「是这样的,元总管您和我过往的一位故人长得很像,见到你,总觉得好像见到了那人……以前每当我生病的时候,那位故人也是这样悉心的照料我,一口一口餵我喝药,所以心底觉得特别怀念。」
&esp;&esp;「原来如此。」元春了然的点头,疏淡的续问「那么姑娘现在打算是自己喝,还是……」
&esp;&esp;「还是劳烦元总管吧。」语毕,宫雪初轻轻的笑着,发热的双眸微敛,小心翼翼的将心底的情感压下。
&esp;&esp;虽然对眼前女子莫名的情绪起伏感到有些怪异,元春仍尽责的餵她喝下汤药,并没有更深入探测的打算,但见那女子的眸光始终直勾勾的凝望着她,浑身不自在之馀只好找话聊。
&esp;&esp;「姑娘看着眼生,不知怎么称呼?」
&esp;&esp;「我……」宫雪初顿了顿,好一会儿才接续道「我叫上官蓉蓉,是京城里上官布行的三小姐,为了行商之便,平日乔装成男子之身,是以上官家义子,上官容的身分在外奔走。」
&esp;&esp;没料到这女子会一股脑的将自身背景交待个详实,元春有些讶异,但仍面不改色的续道「这样啊,那么上官姑娘你怎会出现在王爷府?而你这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esp;&esp;提及此,宫雪初面泛苦涩的回道「昨日,王爷回京的队伍出巡时,一对母子不小心挡住了行进的队伍,我为了救他们而冒犯了王爷,因此被送到王爷府受审,这伤,也是在审问时所受的。」
&esp;&esp;「那上官姑娘你……被王爷定罪了吗?」
&esp;&esp;「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想起昨夜之事,宫雪初只能苦涩的叹息,「昨日我因伤重而昏了过去,今早醒来,人已置身于此。」
&esp;&esp;耳边听着宫雪初的陈述,元春的心里已有个底。
&esp;&esp;伺候九王爷多年,她十分明白主子的习性,当他对一个人產生兴趣的时候,就会放手玩得彻底,直到对方的心防彻底被瓦解溃散,软烂如泥,主子才会失了兴致的罢手而去,而通常那些人的下场也都是非死即伤,从未有人能幸运逃过一劫。因此,若这上官蓉蓉所言不假,那么性喜玩弄人心的王爷,恐怕是将她当成了此番回京的娱乐之一……想想昨夜,王爷带回京的两名边塞女子,已有一名命丧黄泉,另一个则被定了个惊扰圣上之罪名而遭遣送回国,而今恐怕是轮到这名意外招惹到王爷的女子身上了。
&esp;&esp;「元春……啊,我是说,元总管,请问您在想些什么?难道昨夜,王爷有向您交代过些什么吗?王爷他是否真要定我的罪?」宫雪初看着元春的脸色凝重,忍不住担心了起来。她一人被治罪事小,就怕连累了上官家。
&esp;&esp;「抱歉,上官姑娘,关于你的事,我并不清楚,但王爷确实嘱咐过要你待在这房内养伤,不可随意踏出房门外,因此在有进一步的命令之前,请你务必遵守王爷的命令。」